花娘是何等人?在小園那種地方練成了精的,自是注意到了歸晚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爽快地道:“我家夫君怕我累著,想叫我早些休息。怕是在沐小姐麵前耍了小聰明了。”
歸晚敲了敲扇子,笑道:“夫人伉儷情深,著實叫人豔羨。”
花娘抿唇一笑,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誇讚。
小鎮不大,僅這麼一間客棧,平日裏的客人倒是不多,而今突然間來了歸晚這麼一大幫人,客棧僅有的一個跑堂忙得團團轉,連老板娘也不得不出來幫忙,幸而他們都是各自帶了下人的,安頓起來就快了不少。
用完晚飯,花娘他們果然早早地歇下了。正好客棧大廳裏兩個行商談起荀陽城的事,歸晚便留下聽了一耳朵。
行商甲道:“你不知道,如今那荀陽的米價,高得十分嚇人。一些百姓不知聽了誰的流言,有的說我出雲國糟了蝗災,有的說要打仗了,甚至有人說出了瘟疫,說什麼的都有。再這樣下去,不出事也該出事了。”
行商乙近日卻是沒去過荀陽的:“怎會有這等可笑的流言?朝廷沒有發文安撫嗎?”
行商甲哧了一聲:“發文安撫?安撫有個屁用!家裏拮據點的,已經買不起米了,對百姓來說,沒飯吃,那就是天下大亂了。他們餓著肚子,哪裏還能聽進去朝廷公文上那文縐縐的話?自然更相信那些無稽的流言了。”
話雖糙,理卻不糙。行商乙到底也是走南闖北的腳商,多少有些見識的,細細地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是運河清淤運不進糧食,就是連我都不信的,怕是楚家快不行了。”
行商甲連連點頭:“說是楚家內訌,如今,楚懷良正霸著楚家的生意不肯放手呢,楚家現在的小家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行商乙拍著桌子,忿忿不平:“大象相爭,踩死的卻是我們這些螞蟻。他們這些貴人,分明是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當成了爭鬥的籌碼。”
歸晚無意識地將手中的香木扇子開了又合上,如果那兩個行商說的話屬實。荀陽城中的流言,有問題!
荀陽的米價浮動,確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內訌,這其中,卻也有白家的影子。白、楚兩大皇商在朝中屹立了百年,握著出雲國的命脈,而今慶昭帝動了要削弱皇商的意思,試問,到口的肥肉,生生叫人挖出來,換做誰都不樂意的吧?
可是盡管他們拿了荀陽七八十萬百姓的口糧相要挾,卻不敢做得太過出格,也肯定不敢編派這樣不利的流言。要知道,引起百姓恐慌,一旦百姓們開始大規模地流亡,他們所要承擔的,就是抄家滅族的謀反大罪了。目前的形勢,唯一能解釋的就是,荀陽城的情況已經失控了!
得叫人去好好查一查,歸晚剛站起身準備回房間,卻聽到有人把客棧的大門拍得震天響。
“來了來了。”唯恐那扇門給敲穿,小二衝去開了門,看到門外的人,卻是縮了縮腦袋,今天都怎麼了?客人都擠到一處去了,隻好轉過身來望著老板娘。
老板娘見了門外那些人的陣仗,卻是勉強笑道:“諸位客官,小店已經客滿了,再住不下了。”
開了多年的客棧,她還是有些眼力的,眼前的這些人非富即貴,一個招待不周,就能把人給得罪了,可是,先前住進來的那些客人,看起來也很有來頭,與其兩邊都不討好,還不如客客氣氣地回絕了後麵這批客人:“小店如今也隻有普通的房間五間,還有兩個大通鋪了,客官人多,身份又尊貴。前邊六十裏,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