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不尷不尬地拖著,李大嬸也是急了,這王老爺那邊還等著給回話呢:“我說辛家娘子,願不願意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呀!”
綠衣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方道:“大嬸,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李大嬸道:“哎喲,我的姑奶奶,以你我的情份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綠意道:“我是決計不能生育了的,你還是跟王老爺說一聲,還是讓他找別人吧!”
李大嬸拍拍胸口,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那李老爺都五十多的人了,還有那念想?若是他想留後,早就再娶了。你放心,他看中的就是你,你就是不能生養了也無妨。”
說到這裏,她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我聽說啊,他早年受了點傷,對子嗣有礙,幾房妾室一個都沒生養,他要娶你,大半的緣故還是因為你家那兩個孩子,以後他偌大的家當都留給她們。”
綠意滿麵愁容:“這萬萬不行,我家相公就這麼兩個女兒,我還指望著日後招個上門女婿,對辛家也算有個交代,若是改作他姓……你看……”
李大嬸一聽這口風就知道綠意願意了,眼睛一亮,但一想到這也是個為難的問題:“辛娘子,你也別死心眼,這兩個孩子不是還小麼?便是她們現在姓了王,這以後王老爺還能看著他一輩子?以後還能改回來的嘛!王老爺還說了,這辛家原先的家當,你可以另行處置,他一分都不要你的。”隻要她肯嫁,那就什麼都好辦。
看著李大嬸喜滋滋地走了,綠衣鬆了一口氣,這一年來,上門提親的人不在少數,有的是看中她,更多的是看中了辛家的這片祖宅,瞧著他們孤兒寡母軟弱可欺,想貪了去,都被她想辦法打發了。可這王老爺是這南嶺城跺一跺腳就能震三震的人物,王家的那些親戚旁支又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到時候一嫁入王家,日子好過與否不說,至少薔薇紫薇的婚事她便不能自己做主了,這兩個女兒,特別是薔薇,她當眼珠子似地寶貝著,是斷斷不肯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可若是回絕了,他的臉上的麵子定然掛不住,惹毛了他事情就不好辦了。
好不容易過了一年平靜的生活,她又要開始到處逃亡了麼?若是她的家族還在,她又怎麼會如今日這般任人欺淩?
當天晚上,她跟薔薇商量:“薇兒,可能我們又要搬家了。”
“為什麼呀?”薔薇錯愕。
綠衣細細地跟她解釋了王老爺提親的事情,歎道:“咱們悄悄地把房子賣了,湊點盤纏,先離開這裏再說。”這些事情綠衣向來是不瞞她的,以她的聰慧,也能聽明白。
“可是,這裏是爹爹的祖宅。”薔薇不舍,爹爹最是寵她,她與爹爹的感情最好。
“以後再贖回來就是了,薇兒不是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麼?就當是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也好。”綠衣撫摸著她的頭,“薇兒,你要記住,你是娘的希望,你一定要光大門楣。娘從不苛求紫兒學習琴棋書畫,卻惟獨對你苛刻,你要明白娘的苦心。有些東西,當舍則舍,不能這樣優柔寡斷,明白麼?”
出雲國第一個皇帝便是女皇,出雲便是這位女皇的名字。因此,女子識文斷字,行商做賈的也不少見,女子甚至可以參加科舉,殿試前十便能入朝為官。雖然是雙重標準,也多少給女子留下了一片施展的餘地。即便不能做官,隻要入了榜,也能博一個“才女”之名,掙個好前程了。所以說,綠衣督促薔薇學習琴棋書畫,想讓她參加科舉這樣的舉動也並不奇怪。
薔薇鄭重點點頭:“娘,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綠衣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昨晚,娘已經把房子賣出去了,後天就走。”當然,她怕驚動了王老爺,房子是放在黑市上賣的,又急著脫手,價錢被壓得很低。
“我們去哪裏?”
“不如……我們去溪碧山城可好?那裏跟你小時候待的荀陽城一樣熱鬧,城裏麵就有山,有水,房子都是建在山上,浮在水上,碼頭停滿了從各地來的商船,出行都是坐著小小的烏篷船。”
被綠衣一說,薔薇也是一臉神往:“好啊,好啊,我們就去那裏。娘,書上說,溪碧山城裏到處都是荷花,夏天可以撐著小船去采蓮蓬,是不是?”
綠衣笑著揉了下她的腦袋,寵溺道:“瞧你興奮的樣子,成天盡想著玩,不好好念書,看娘不打你屁股。”
忽然燈影一暗,卻見一個年輕公子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真是溫馨的場麵。”
綠衣的臉色由茫然變為恐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