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岩說著,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右手在茶案上重重地捶了一下,然後難過地低下了頭。
蔣海光震驚之餘,也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他輕輕地用手拍了拍裘岩緊握著的拳頭。
他覺得他開始有些理解那個發郵件的人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裘岩所說,那這個人不惜以掀動整個僑東官場也要救出蕭天,的確是事出有因的。這顯然不是什麼惡作劇,而是這個人認為,他這麼做,是值得的!
蔣海光安慰了裘岩兩句,又問道:“你果然對那個提供線索的人,毫不知情?”
裘岩點了點頭。
蔣海光沉思了一會兒,笑著道:“雖然你並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但今天晚上我的收獲也是不小的。至少,我知道了蕭天這個人真的是被冤屈的。那接下來,我對我要做的事就更有底、更有信心了。”
以他僑東省紀委書記的身份,要與官位和權力都高過他的省委副書記鬥,沒有足夠的信心和勇氣的確也是辦不到的。
蔣海光說著就站了起來。裘岩知道,這表示今天的會麵就要結束了。
猶豫了一下,裘岩還是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蔣海光,說道:“蔣書記,雖然我對您在找的那個人的確了解不多,但這個案子接下來如果您再遇到一些棘手的問題,並且您認為我還值得信任的話,不妨再找我。雖然我未必幫得上忙,但世事難料,或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呢。”
蔣海光同樣意味深長地看向裘岩,“你確定你今天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裘岩微微一笑:“至少目前,我十分確定!”
蔣海光伸出食指,笑著朝裘岩點了點。
笑容收起,蔣海光目光深邃地看著裘岩,問道:“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裘岩笑了笑,雙手舉起手中之杯,“我僅以此茶,預祝蔣書記此行,一切順利!”
蔣海光的眼中又是一道精光一閃而過:這個裘岩,果真是很不簡單!居然連他這麼機密的行動都探知到了。還敢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蔣海光甚至想,恐怕,他這一行的前頭,也已經有裘岩備好的暗棋在等著他了。
隻是,蔣海光覺得,他喜歡這些暗棋,而且越多越好!
在找裘岩之後的次日夜裏,蔣海光就連夜坐上了北上的航班。
* * *
蕭天和朱聰,麵對麵地坐在看守所的接待室中。
朱聰把判決書的複印件遞給了蕭天。
蕭天看了一眼,臉上說不上是平靜,也談不上是激動。
當初,他做出背黑鍋的決定時,就已經想到了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現在,隻是這個結果由他腦中的一個想法,變成了事實而已。對此,他並不意外,但不能說他一點都不難受。
“蕭董,我們必須上訴!”
蕭天還是眉眼微垂沉默不語,也不反對也不同意。
朱聰弄不懂蕭天在想什麼,難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結骨眼了,再不反抗就沒機會了,他卻還要沉默嗎?有什麼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嗎?做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朱聰將起草好的委托上訴的委托代理書推向蕭天。
蕭天望著朱聰。
他從朱聰的眼神中,看到了朱聰在這件事上的執著,和定意要把官司打到底的決心。
他理解朱聰所想,但這件事他自己知道勝算幾何。
“朱聰,你有今天的地位和名聲不容易,沒有必要為了我,把你的名譽都搭進來。”
身為律師的朱聰,此刻已沒有了一貫的職業冷靜。
“蕭董,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什麼名譽、什麼地位,和您的命相比,統統不值一錢!”
蕭天看了朱聰好一會兒,沒說什麼,站起來就離開了。朱聰在他身後大聲地叫著他,他也沒有回頭。
沒有人會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和安危,蕭天當然也是這樣的。
他沒有在委托書上簽字,是因為死刑是需要經過最高法複核才能最終生效的。那會是另一場各種勢力的暗中博弈,這個時間會需要多長,沒有誰可以給出最準確的判斷。
從事故發生到現在,已經快五個月了。蕭天知道,歐陽晴實在已經是時日無多了。
在她最後的日子到來前,他想保持現在的這種狀態。因為,這是他與歐陽晴相識十幾年,他少有的能為她做的事,更是他能為她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所以,不管結果多麼糟糕,不到最後關頭,他都會按之前的承諾,保持沉默,保持與歐陽振軍不直接對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