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不忍再指責她。
但他還是沒想到,對方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居然會是“死刑立即執行”,連緩刑的機會都不給。
采月不肯去醫院,裘岩倒也沒有逼她去。
這麼一個非常時期,她呆在家裏,要比呆在醫院裏更安全。薛勇已經向他彙報過幾次他被不同的人跟蹤的事。連他都有人敢如此明目彰膽地跟蹤,何況是采月?
“這陣子,你沒事哪也別去,就呆在家裏好好調養。蕭天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來辦。聽到沒?”
裘岩說這話時,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認真。
事情到了眼下這個節骨眼,對方恐怕眼睛都已經被逼紅了,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若非他知道采月的身邊有蕭天的人在穩妥地保護著,他現在根本不會讓采月繼續地呆在國內。至少,不會讓她呆在本市。
采月很乖地點了點頭。
她自己也清楚,這場博弈進行到現在,她能做的,其實已經很有限了。到了這個階段,恐怕也隻有裘岩通過更高層的使力來進行這場角力了。
而這種高層的角力,裘岩是不會對她透露更多的。就像她為了不讓裘岩更多地卷進這件事,也一直不告訴他她的具體行動一樣。
見采月老實地點了頭,裘岩這才稍稍滿意。
當天晚上七點半差五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在約定的茶室包間,裘岩正安靜地等著一個人。
今天下午,蔣海光打他電話時,他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蔣海光一定是把采月所做之事懷疑到他的頭上了。但他在電話裏,並沒有多做解釋。讓蔣海光認為這個人是他,比讓他認為是采月要好得多。
而且,這件事通過蔣海光來辦,恐怕比他通過別的渠道來辦更合適。
很早,他就對蔣海光這個人做過專門的了解。蔣海光官聲倒是不錯,隻是其人究竟如何,這件事究竟要不要通過他來辦,還是要等真的見了麵才能下結論。
七點半整時,蔣海光走進了茶室。
友好而熱情地握手寒暄後,兩人盤腿在茶案前,麵對麵地坐下來。
茶室服務員走過來,將兩本製作精美的點餐手冊遞給二人,問兩人需要點點什麼。
裘岩欠了欠身,道:“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蔣書記喜歡喝什麼茶?”
“‘嫩莢新芽細撥挑,趁忙穀雨臨明朝;雨前價貴雨後賤,民艱觸目陳鳴鑣。由來貴誠不貴偽,嗟哉老幼赴時意;敝衣糲食曾不敷,龍團鳳餅真無味。’就來龍井吧。”
很快,服務員將茶和小吃放於托盤之上,端了進來。
服務員剛要開始泡茶,就被蔣海光阻止了:“我們自己來就可以。”
於是,服務員識趣地退出了這間茶室。
裘岩在中國呆的時間不短了,和許多客商談生意都會約在茶室,就算是在銀橋,也常常是泡茶喝的。所以,他現在對中國的茶道,也有了些研究。
服務員離開後,他親自熟練地操作起來,煮湯、溫具、投茶、注水、潤茶、溫杯、洗杯、潤杯、初泡、正泡、出湯、分杯、扣杯等一切專業細致的程序完成後,茶泡好了。
蔣海光坐在裘岩對麵,默默地觀察著裘岩。等裘岩終於完成了整個過程,蔣海光拿起窄口細長的聞香杯,舉止鼻前。
“嗯,這茶不錯!裘總,關於蕭天的案子,你怎麼看?”
蔣海光的問題問得無比的突兀,甚至連基本的開場白都沒有。
裘岩卻沒有絲毫意外的樣子,臉色平靜地端起麵前的茶,送至唇邊呡了一口。
“蕭天的案子自然有執法部門去查去審,我雖然是蕭天的好友,但在這樣的事上,我也是愛莫能助的。我相信法律會給蕭天一個公正的判決的。”
蔣海光的眼中帶著一絲淺笑:“蕭天的一審判決結果,你知道了嗎?”
裘岩的眉皺了皺,沒有說話,垂首點了點頭。
“對蕭天這樣的判決,身為他的知己好友,你就沒有一點質疑嗎?”蔣海光隱去了眼中的笑意,雙目注視著裘岩,觀察著他的反應。
裘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抬起頭,笑意再次出現在他臉上。
“我不是很了解國內的司法體係,但據我僅知道的一點事情,蕭天既不是黨員,也不是公務員,他的案子不應該是值得蔣書記關心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