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的話對他那顆因為仇恨和痛苦而幾乎泯滅了最後良知的心有了些不小的衝擊。麵前這個女人是他死敵的女人,是他一心要置於死地的女人。但她,就在剛剛冒著她自己可能被殺的危險救了他。而唯一的原因居然隻是——她認為生命是無價和有尊嚴的!
這種衝擊對一個曾經殺人如麻的人是巨大無比的,尤其是在他現在已窮途末路,很快就要走到生命盡頭的情況下。
阿德斯聽完采月的話後就一直閉著雙眼。采月看見他的鼻翼有些微微地扇動,看得出現在的他雖然沉默著,內心卻是澎湃著。可是她已經不想在這裏再耗下去了。她轉過身又要離開,阿德斯卻睜開眼再次開口叫住了她。
“周采月,我有個請求,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采月沒有轉過身,卻停住了要邁開的腳步:“什麼?”
“我為我的愛人和孩子在墨爾本的南迪公墓建了一個墓。每年我都會去看他們。我死之後你能不能幫忙把我和他們葬在一起?”
“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托付給我?而且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了一個一再要殺我的人作這種事?”救人和幫人做事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采月不想混淆。
“我以前所有的親近下屬都被蕭天的人殺了或抓了,家族中所有的親人,在我出事以後都被我以前的仇家殺死了,現在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我希望我在這世上最後的一件心願是由你來完成的。另外,我希望在我離開這個肮髒的世界後,由你來掌管我在這世上留下的財產。這也勉強算是我曾經傷害你的補償吧!”阿德斯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話。
采月難以置信地轉過了身:“你說什麼?”
阿德斯衝她慘然地一笑。
“你說的對,我活著時做了很多醜陋和殘忍的事。現在我要去另一個世界見真主了,我希望在我離開前可以做一件美好的事。這些錢在我手裏隻會產生罪惡,但我相信在你的手中,你會讓他們產生別的價值。”
“我對你的財產沒有興趣,我自己也並不缺錢。而且你名下的資產早已被凍結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阿德斯微微地搖了搖頭:“雖然我的資產現在被凍結了,但明耀本身的經營都是合法的,我死以後,這些資產都會結凍的。我知道你不缺錢,但你最好不要拒絕。因為你要對付蕭天就需要我這些錢。”
采月有些聽不懂了。
“你是不是人要死了,腦子也出問題了?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和蕭天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們的恩怨不需要再把我給扯進去。”
阿德斯有些憐憫地看著采月,“不,你錯了。不是我和蕭天的恩怨,是你自己和蕭天的恩怨。”
“我和蕭天的恩怨?”采月不解地看著阿德斯:“我和蕭天已經無恩也無怨了。我對他而言,隻是一個替身,隻是一個替他守護財產的工具。而他對我而言,從此也就是一個陌生人了。”
阿德斯又微微地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你是個無比聰明的女人,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母親的死嗎?你母親明明已經情況穩定了,為什麼突然就出事了呢?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這背後的原因嗎?”
采月如遭雷擊一般地看著阿德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想告訴我,是蕭天對我母親下的手?”
阿德斯不置可否:“他曾經是你深愛的男人,我說什麼你未必會信。你隻需要想一想,他那麼想得到你,卻因為你母親的反對一直不能如願。不僅如此,你母親還一心地想把你嫁給另一個男人。連你懷了他的孩子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對人宣告,你懷的是他蕭天的孩子。他怎麼可以容忍他的女人和孩子每天頂在另一個男人的名下?”
采月發現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阿德斯的話她當然並不全信,但也並非全都不信。
蕭天曾經親口對她說過,誰要是阻止他得到他想要的這個家,他會殺了他,包括她。她如果想離開他,讓他想要組建的家破碎難成,他會親手殺了她。
以蕭天對她那可怕的占有欲,采月的確不敢百分之一百保證地說,蕭天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不會真的對媽媽下手。畢竟,媽媽不是蕭天親生的媽媽。尤其她當時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媽媽卻依舊堅決地反對他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