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床上起來,輕輕地走到了采月的臥室門前。他伸手剛要去推門猶豫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推門的手勢微微握起變成了敲門。
“該起床了,2點半了,離探視時間還有半小時。”
說完男人豎起耳朵聽房內的動靜,想知道采月醒沒醒。聽起來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樣子,男人又重複地叫了一遍。
叫完以後男人不禁在心裏自嘲起自己來:“可笑,誰能想到你居然當起女人的鬧鍾來了?”
男人連叫兩遍聽屋裏還沒有動靜就伸手要去開門。手剛握到門把手,門就自己開了。采月穿戴整齊地出現在他麵前。
“我以為你還沒醒所以想叫醒你。”男人罕見地解釋了一句。
“嗯,我知道。你叫了我兩遍。謝謝!”
“你覺得怎樣了?今天外麵很冷。”
“我沒事。這離醫院近,幾步就到了。我穿得挺厚的。”
男人伸手又想探一下采月的額頭,她頭一扭,沒讓他碰。男人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看了采月一眼就轉身走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了。
“你在這再呆一會兒,等我從醫院回來我給你換藥,你好好休息一下。”
男人沒有回答。采月不再多說什麼走到大門後就要開門離開。男人對麵前這個女人實在越來越搞不懂了,她就如此相信我嗎?
“你留我一個人在家就不怕我偷你家東西?”
“你是小偷嗎?”采月看了一眼男人,反問道。
“我當然不是。”
“我也相信你不是!”說完她就開門離開了。
采月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男人如此信任,她就是覺得這個男人可能的確危險,但絕不會做那種小偷小摸的勾當。這是一種直覺或是閱人經驗吧。
她雖然不能說閱人無數,但也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各種人。擺地攤時接觸過各種小市民和中下層勞動人民,畢業後在職場又在各種應酬場合和各種社會精英打過交道,她自有自己的一套識人之法。
家屬進重症室探視必須穿上防護隔離服、戴上防護麵罩和帽子。
不等采月開始進行這些程序,護士隻聽了一下采月說話的聲音就問她是不是感冒了,采月說是的。
“患呼吸道疾病的家屬嚴禁進入重症室。”護士一句話就宣告了她今天的探視計劃失敗。
采月本想央求護士的,但想一想就又沒有,因為這是關係到媽媽生死存亡的大事。
無奈,她隻能求護士讓她在病房外看媽媽一眼,和媽媽打一聲招呼,否則她怕媽媽會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才不能來看她,她想讓媽媽安心養好身體。
護士請示了醫生後同意了。
肖玲是個堅強的女人。現在這段時期是最痛苦最難熬的術後恢複初期,但她依舊在每次見到蕭天和采月時都對他們微笑,表示自己很好。
蕭天和采月從醫生那裏得到的信息多少也能想像一些肖玲身體的痛楚。既然無法替她承擔這些痛楚,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她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好,移植腎正與她的身體在慢慢融合,功能啟動也越來越順利。
一家人就這樣都彼此安慰和鼓勵著,共同度過生活中的這一段艱難時光。
從醫院出來,采月有些悻悻的。這種情緒一直到她回到家時依舊沒有消失。當她推開門時看到男人正站在門後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你怎麼就回來了?不是要到三點半才探視完嗎?”男人臉上是一副表示意外的神色。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男人我才不能看我媽媽的。”采月衝著男人就大吼起來。
“和我有什麼關係!”男人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因為照顧你我才會感冒發燒,就是因為感冒發燒我才不能進入重症室看媽媽。我想媽媽!媽媽好可憐!”采月說著說著就傷心地大哭起來。
男人皺了皺眉:“你哭什麼?這次看不了,下次再看就可以了。”
“你知不知道媽媽每天就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見到親人,你知不知道媽媽是為了我才這麼辛苦得這個病的,你知不知道媽媽現在是一個人躺在床上闖鬼門關的?”采月見男人一臉平靜與他無幹的神色,越發激動起來。
看著媽媽一個人躺在重症室的病床上,身上連著各種導管,身邊是一堆冰冷的監護儀器,采月隻覺得自己的心被刺得生疼,她真恨不得自己躺到那張病床上,把媽媽身上所有的痛都移到自己的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