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好”。
水放好,兩人一起泡在了浴缸裏。水溫微微偏熱,白白的霧氣上騰,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蕭天。”采月斜靠在蕭天的懷裏,閉著眼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蕭天也閉著眼,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一隻手搭在浴缸的沿兒上。
“我是個很小心眼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心裏不愛我了,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瞞著我,又和別的女人好,可以嗎?”
蕭天想說,有了你,我不可能再去愛別的女人了。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了,她也未必能相信。或許,順著她答應她,反而能讓她更安心。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停了一下,他卻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愛你,很想陪著你一直就這麼走下去?”
采月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有些自嘲的樣子。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人性、更不相信命運。誰知道呢?我不想我和你最後變成隻有敷衍。如果沒有愛了,我希望我們至少可以是坦誠以待的。”
在她還隻是一個高中生時,她就已經知道要通過每天陪跑這種方式,來檢驗人的情感的長久性。事實證明,所謂的“永遠喜歡”在每天平淡的陪伴中,都會變得脆弱,甚至是消亡。
聽過看過太多的背叛與分離的故事,班上不少同學的父母也是離婚的,所以,她對愛情從來就不敢抱著太高的奢望。也所以,遇到他以後,她既想靠近他、擁有他,卻又一直小心地提醒自己,她和他是不可能的。
蕭天把她往懷裏緊了緊:“我知道你心裏想的。別再為難自己了,既然我無法說服你相信我、相信未來,至少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心愛著你的。”
采月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兩人相互依偎著,就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采月突然說道:“我找過歐陽晴。”
蕭天“嗯”了一聲。他當然知道她找過歐陽晴,而且知道她為什麼找。
采月目光微微有些失焦地望著一塊浴室牆壁上的藝術裝飾磚,有些悠悠地說道:“她…真的很好!”
蕭天又是一個“嗯”。
他不想否認采月對歐陽晴的評價。一來,他也認為歐陽晴是真的很好。二來,他如果否認,采月反而會認為他是心虛。
“為什麼不是她?”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句話,這個問題壓在她心裏好久了。
蕭天微微昂起了頭,仿佛在思考,但好像沒有結果。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好多遍了。和這一次思考的結果一樣,沒結果!
“我如果說‘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敷衍你?”
采月想了想,回道:“不會。”
就像媽媽和死黨劉豔紅都極力希望她選擇裘岩,她也認為相比蕭天,其實裘岩更會是一個幾近完美的丈夫,但她偏偏一根筋地就是要愛蕭天。至於原因,說起來好象是因為她先遇上蕭天、又先愛上了蕭天,但其實真實原因究竟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就在她以為這個問題就這麼要過去了時,蕭天突然又加了一句:“或許,是因為她太好了吧?”
采月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這個答案是什麼意思。隻是很快地,她想起了“顏”秋冬新裝發布會那個夜晚裘岩對她說過的話:“難道我的好,在你這裏,反倒成了我的不好了麼?”
她靠在蕭天的懷中,在心中把裘岩的話重複了好幾遍,仔細咀嚼著、品味著。然後,她想她有些懂蕭天的話,和他對歐陽晴的複雜情感了。
蕭天的手指在采月的肩頭輕輕地、不斷地摩挲著。那裏的皮膚,因為他曾經的重咬和故意的舔舐,變得微微有些凹凸不平了。這樣的傷痕,若不經過特別的處理,就會是一生的印記。
愛情需要理智的不理智,隻有現在他懷裏的這個女人,可以一再地摧毀他用理智構建起來的冷靜,又一再地的引動他不理智的瘋狂,一再地勾起他壓製又壓製的渴望,不僅來自身體的渴望,更有來自心靈深處的愛與被愛的渴望。
他的確因為林宛雲而對她有著異於常人的情愫,但更因為他和她本質上是同一類人。
都是帶著偏執的要強、包裹著堅強外殼的脆弱、因為極度的不安全感而神經質、自欺欺人的彷徨,還有,常人難及的超越死亡和痛苦的勇氣,或者說是固執!
她的固執,那種死都不肯妥協的、美麗的固執,連她自己都還未完全意識到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