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辣的新娘(1 / 1)

山村四月,遍山杏花開的眼花繚亂。遠遠望去像是山上被丟了很多破棉絮。四月的天,說好不好,怎麼也覺不出喜慶。再從農曆上來說,這個月份與太多生肖相衝。比如今天就衝狗。可是屬狗的桃兒還是今天被嫁了過來。這在桃花坳可不多見。在一些好事的老娘們眼裏看來,這漂亮的新娘子多少有點迫不及待的意思,自然的就輕看了去。不過該怎麼看怎麼看,手裏的活計倒是不停。老娘們到也有老娘們的好。沒有那麼多的原則。

鄉村的喜宴粗俗又熱鬧。雖然隨著時代發展已然廢了很多舊規矩。可是新娘進門吃半生的餃子,找個童男在新房窗跟底下大聲問:“生不生啊?!”這一項是萬萬不能省略的。這時候,新娘子要是不奔放的大聲答個生字,這“生不生啊”就會一直問下去。直到新娘子說生。眾人才哄個彩兒各忙各的去。這一篇兒也才能翻過去。這些規矩是兩家早就交代過的。不管你在娘家是個多靦腆的大姑娘,這當口也得像個潑辣的老娘們。所以一般問上一句答好了也就算了。

餃子送進新房。眾人都停了手裏的活兒,望著新房的窗口笑盈盈的看。從村裏挑的最小的口齒又最清楚的童男子一步三晃的走到窗戶底下,稚嫩的問:“生不生啊?!”眾人的哄笑都快脫了口。新房裏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再問“生不生啊?!”

還是沒聲音。有人慌了。老娘們低聲議論開。眾人的笑就卡在臉上笑出來也不是,憋回去更不是。

小孩子懂得什麼呢?不知道該不該再問,不問能不能跑去玩了,誰也沒顧得去告訴,尷尬的站在人群正中哇的哭了。孩子媽過去給兩下子:“嚎什麼?再問!問她生不生?”

“生個屁!”新娘子聲音清脆卻不悅耳,這三個字就像直矗矗的給了眾人耳朵一錐子。喜婆連跑帶顛的進了新房好生去哄。

“閨女,好閨女兒,你好著答一聲兒,這就是個笑話兒,哪兒說哪兒了了。”

“我答個屁!當初怎麼說的?說了不整這套,這叫什麼事兒?”不待喜婆再勸,新娘子一撩門簾子出來了。

這新娘子可到怪好看的。標致的鵝蛋臉那叫一個白,白裏透著粉。濃黑的眉毛就像兩片柳樹葉子。眼睛本來就大,在加上生氣,那雙眼皮就快抻平了更顯得眼睛大了一圈。紅紅的嘴唇兒不薄不厚;耳朵也不大不小,耳垂兒還挺厚實。豔紅的短旗袍叉子開的挺高,整條白嫩勻稱的腿就像剛出泥的嫩蓮藕。xiōng部鼓鼓的像是要撐破了衣料子,隔著緞子都差不多看得出乳gōu來。頭上的簪子閃著光,簪子上的穗子直晃蕩。晃蕩的院裏的光棍漢直咽吐沫。

新娘子手扶著門框喊:“李秋虎!你給我過來!當初說好了不整這亂七八糟的!你趕今兒來打我臉是不是?!”

新郎秋虎眼睛直愣愣的瞅著新娘子不動窩兒。旁邊的人捅他一下,他才像是回過神來。彎著腰跑到門口拉了新娘子往回拽。

“媳婦兒,媳婦兒別生氣,這不都是老規矩嗎。咱不整,咱不整就得了唄。”院子裏安靜兒的,誰都聽見秋虎哄老婆。好事兒的老娘們架秧子起哄:“秋虎,討了個漂亮媳婦兒你這是要改門風了?!”大家都笑。眾人都知道秋虎他爸可是個好打老婆的,秋虎媽從嫁過來就被唬的像個貓兒。這家夥,眾人看著都這麼低聲下氣的秋虎,背地裏還不定要怎麼著。

秋虎出來,有點尷尬的幹笑:“嘿嘿,嘿嘿。疼媳婦不犯法吧?”秋虎爸走上前打圓場:“得嘞得嘞,誰怕誰啊?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不是?”一邊拉著秋虎往外走一邊拽了主事的九公叫開席。

九公得了主家令兒,站到門口,右手放在嘴邊當喇叭唱起開席曲兒:“李秋虎新婚大喜正廂房客菜九桌哎~”。

“哎~”廚房裏的雜事喝著九公的尾音兒來個收場曲兒,飯菜就開了出來。

新過門兒的媳婦桃兒,今兒可算出了名。漂亮,潑辣。桃花坳這可算頭號兒漂亮的媳婦兒了。這份潑辣就更添了風情。看慣了老娘們低眉順目的老爺們兒們,不管有了媳婦孩子的還是打著光棍兒的,吃飯時候都顯得心不在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