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上）
“宋太太，這件禮服真好看，以前也沒見過，又是宋先生請人專門為你設計的吧？我們家丁升要是能有宋先生一半體貼就好了。”
我聞言微微一笑：“丁太太說笑了，哪個不知道丁先生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錦程隻不過是做設計的朋友比較多，捧個場罷了。”
“我看啊，還是丁太太說的對。看咱這全場，有哪個女眷能蓋過宋太太你的光彩？現在能誠心為太太挑珠寶挑衣服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宋太太這般謙虛，還怕我們搶了你的不成？”
周圍幾個貴婦聞言，都輕笑著符合。
我忽然覺得頭腦發脹，抬起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眼前這位太太隻覺眼熟，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該怎麼稱呼。最近我忘記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宋太太，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我轉過身去，一抹亮麗的紫色包裹著窈窕映入眼簾。高貴大方又不失絕豔脫俗，我就知道他的眼光不會錯，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簡直是明豔不可方物。
我不由自嘲地笑笑，轉身同其他貴婦道別。
誰說沒人能蓋過我的光彩？這不就擺著現成的一個麼？她才是全場矚目的焦點，商界奇葩。一屆妙齡女子令多少商界大亨都談之變色，又令多少男兒拍手稱讚。相比之下，我不過就是一隻包裝精美的花瓶而已。有了增添光彩，沒有也無傷大雅。
隨她走向通往偏廳的走廊，一下子安靜下來，隻細微地傳來斷斷續續的輕音樂。腦中的混沌略微抽離，漸漸變得有些清明。
“下午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宋太太？”她微微笑著，眼中透出不容忽視的睿智。同他與人談判時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我瞬間覺得又有些恍惚起來。
“下午我說的事，宋太太該不會那麼快就忘了吧？”她麵上露出嘲諷。
“叫我羽然吧。”雖然我並不喜歡她叫我的名字，但總好過叫我宋太太。這個稱呼從她嘴裏叫出來實在是太諷刺了，“下午的事，我當然記得。”
這些天，我雖然逐漸忘卻了很多事，但是還不至於把下午剛剛發生的事情忘掉。
自從我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後，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天。我曾經怨恨過，放棄過，但最終又自私地想了各種各樣的對策，甚至曾經想過哪怕被萬人唾棄，也要霸占著那一紙婚書度過一生。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在此刻出現，在我最彷徨，最軟弱的時候，帶著那自信迷人的笑，將我殘存的些微希望一掃而淨。
“那考慮的怎麼樣了？”語調清婉卻是咄咄逼人。
我鼻梁有些泛酸，抬手捏了捏，終是妥協：“一切，如你所願。”
她一點也沒有意外，伸出手似是要撫上我的臉頰。我警覺地抬手擋住，往後退了一步，聽到走廊盡頭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她收回手，抬眼望去，似是一愣，旋即笑意加深。
我順著她的目光轉身望去，不期然看到他款步走來。黑色的西裝映著或明或暗的燈光，微微泛著紫色，他偏好這種顏色，卻一直不準我穿。他看上去表情深沉，狀似隱有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