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柃羽待到九武重新睡著才走出房間。
謝惟一正在鑽研藥材,把百子櫃裏麵的中藥拿出來,聞一聞,看一看,然後又放回去。很難想像像他這樣癡迷於吃喝的人,做事的時候是如此的認真。
她站在旁邊沒有打擾,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九武睡著了?”
“是的。”
謝惟一收起了藥材,拍了拍手準備收工。
“謝大夫,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
“說吧。”
謝惟一示意江柃羽坐下來,他的態度很從容,似乎是能夠預知道她想要跟他談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幫九武?”
“他是我的至交好友的徒弟,清凡曾托我照看他。
“不止是這樣的。”
從“杯莫停”到京城,謝惟一帶著九武一路前來。他熱心地給他全部的照顧,甚至幫他想辦法尋找她的下落。他對待他的態度,並不像他所說的隻是至交好友的徒弟,他的眼神、言行之間,對九武的親近以及引以為驕傲,很難用詞語去形容。
“那你認為是怎樣?”
謝惟一抬起了眼,玩味地看著江柃羽。
這個女子是真的聰明,長著一顆七竅玲瓏的心,觀察力極為敏銳,相比之下九武就太憨實。他能得妻如此在外麵一定不會吃虧,但在家中隻怕這個娘子日後都會騎在他頭上,把他欺負得很慘、很慘。
“我猜不出來。”
江柃羽輕輕地搖著頭,她是真的沒有想通中間的聯係。
“九武是我的兒子。”
“什麼?”
謝惟一雲淡風輕地開口,把江柃羽駭得下巴都幾乎要掉下地。九武竟然是這位大夫的兒子,那他為何不與他相認?當初他的這個兒子又是怎樣走丟的?他這麼多年為什麼都不找回他?
“你知道昨日禦王為何肯放人?”
“不知道。”
如果江柃羽能夠想明白,就不用如此大傷腦筋。
“因為當今的天子是我的侄兒。”
“謝大夫——”
江柃羽簡直覺得驚詫像是巨浪般,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如果謝惟一真的是九武的父親,而他同時又是皇帝的叔父,那九武豈不就成為了龍種?禦王一族是從太祖皇帝的時候開始分支,論權勢九武或許無法跟禦王相比,但要論尊卑他卻是遠在禦王之上。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觀都要被顛覆。
這位好吃成癮的大夫竟然是皇叔,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教她碰上?!
“清凡的父親在老禦王的麾下當差,我年少之時經常出入禦王府,所以才會與他成為至交。後來先皇想要策立儲君,我的大皇兄有鴻鵠之誌,為免兄弟鬩牆,所以我離開了皇宮。”
謝惟一的敘述非常的清晰,江柃羽的眼前立即就生出了畫麵感。
這位皇子年少之時一定是天資聰敏,所以才會輕易就看透了名利和權勢,他選擇放逐天涯去追尋自己的自由人生。
“九武的娘親是賣酒的。”
謝惟一微微地揚起臉,眸光之中寫滿著追憶。
他傾心於那一抹玉液瓊漿的醉人芳香,以致放蕩的腳步也被勾留,與那個當壚賣酒的女子三個月簡樸的相處,成為了他一生中都難以忘卻的片斷。
“後來呢?”
江柃羽輕輕地打斷謝惟一的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