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唇緊緊抿著,全身都被一層灰色的氣息包圍。司徒靖恒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變化。自從進入了這天行山森林以後,她的心情似乎非常差,對誰都沒有過好口氣。
曾經千百人進入類似的森林,但最後卻隻出來了幾人。她的叢林經驗,是在無數同伴的死亡中累積起來的,這類地方對她而言,是惡夢一般的經曆。
“薇涼,”司徒靖恒走上前去,不顧夙薇涼的反對,緊緊捏住她的手,輕聲道,“不要這樣,我們最後都能平安出去的。”
“出去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司徒靖恒,你果真是要造反?”夙薇涼將手抽出來,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造反?”司徒靖恒冷笑了一聲,“本王不是沒有想過,但你可知道原因?”
夙薇涼做出一副什麼原因她才不在乎的表情,但司徒靖恒卻還是開口道:“本王想造反,想稱帝,為的可都是你。”
夙薇涼忍不住震驚地看著他。
“本王說一萬遍你都不信,你隻覺得本王殺了孩兒,又刺了你一劍,你便以為本王是故意……”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隻不過在生死存亡時刻選擇了保全自己而已。”夙薇涼冷哼一聲,她恨司徒靖恒就是因為這一點。明明自己為了他,幾乎已經卑微到不要尊嚴,連命也可以舍棄。可這個人,卻在最後時刻,沒有絲毫猶豫地放棄了好她。
“你可還記得本王當初跟你說過,無論本王怎麼對你,你都要相信本王是為了你好。薇涼,若本王是在最後關頭犧牲你的人,當初為何明明知道你要出宮而不攔你呢?你師傅當初救了你,但你可知道你為何而獲救?辭幼給你吃的那顆藥丸究竟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司徒靖恒語氣輕緩,由於高年和張庭還在左右,故而他說得十分小聲。
但僅這幾句,就讓夙薇涼愣在了當場。
“當時本王是刻意想保你出宮的,那顆保命丹全北其帝國僅此一顆,是當年母留下給本王救急所用。至於孩子,是楊靜那神醫稱你肚中那血脈之血能夠治皇後娘娘的命,準備等孩子出生引血治病,本王才不得不讓你滑胎……夙薇涼,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父親會對自己孩兒刻意下毒手。就算是本王的父皇,本王也相信他心裏其實是愛著本王的。雖然他直到最後一刻也從未表達過。人不身臨其境,不會知道選擇的艱難。本王也是直到那一天,才深刻理解了父皇。”
夙薇涼聽到這裏,雖然臉上還極力保持著鎮定,但心中卻已經掀起了濤天巨浪。司徒靖恒見她沒什麼表示,隻微微歎了口氣,負手站立在身旁,再不作聲。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高年將火燒得更旺,又拿了幾個大木塊道:“我去多撿點兒柴來。”
張庭也站起來道:“我去抓魚。”
夙薇涼看了一眼這青青的河水,略一沉吟道:“你就站在岸邊,別下水。”
“是。”
張庭拿匕首迅速削尖了一根木棍,便在水邊開始捕魚。他們的幹糧明顯不夠一個多月的時間吃喝,所以能吃到野味自然是更好。
夙薇涼轉過身,在火堆附近隨意地坐下來。
第二日早上,當幾人醒來的時候,睜開眼就看到了那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泛著一層紅色的陽光。光線折射下來,美得動人心魄。
夙薇涼頭撐著手臂,看著這水麵,不由得將那些黑色的情緒消去了些。連嘴角也輕輕地揚了起來,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張庭早已起身,他和高年都隻睡了半個晚上,但對於他們來說,也已經夠了。
“我們出發吧。”
夙薇涼看了他一眼,也坐起身來,道:“不急,我們可以做一個筏,順流而下,這比我們在這叢林中硬穿可要快多了。”
司徒靖恒雙眼一亮,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這河流的方向,正好是往著叢林深處而去。”
“我們去砍樹。”高年一聽,也興奮起來。夙薇涼不放心的囑咐道:“就在這附近砍,別走得太遠。”
“是。”
“如果是你們認識的樹就砍,若是從沒有見過的東西,切不可亂動。特別是花啊草啊的,能不看盡量不看。”夙薇涼又叮囑了一句。
“是。”
做筏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就的事,但現在他們並不急。若能沿河飄下,可比在這森林裏硬闖領要快的多。所謂磨刀不負砍柴功,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們幾人為了逃命進入了天行山森林的消息很快就到了司徒珞塵的手中,當他捏著那封信,竟連手都輕輕地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