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心下卻也猜到七八分緣故，神色鄭重道：“我與十四年幼時遭逢大劫，即便生活的再難，我也一直寵她護她。雖說年幼時的親密無間，漸漸變成如今的親情淺薄，這其中的緣由已不必深究，可不論她如何看待我，我卻是真心希望她過得好——”
“——玄奕。”我在他即將開口時搶先一步道。“答應我，全心全意去愛她，愛你們的孩子，好麼？”
他當即就失了神，久久怔立無語。然後朝後倒退著踉蹌了幾步，額上沁出一層薄而晶瑩的汗水，雙眼水霧朦朧。
“緋緋，雖然當初是我負你在先，可我一直將你放在心上。這些年，我的心意也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如今你回到我身邊，我寧可你罵我恨我，也不願你笑著拒我於千裏之外。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重新得到你的心？”
看著他眸間殷切的期待和希望，我隻覺得心底有細碎的疼痛蜿蜒附骨，一點點的順著全身經脈流淌開來，逐漸擴大。我朝玄奕走近了些許，強忍著心底撕裂一般的痛楚，放軟了聲音握住他的掌心。
“玄奕，我們都不是最初的那個樣子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一直貪戀的，其實不是我，隻是那段簡簡單單的時光？”我握緊玄奕的手，感覺到他身子陡然僵住，似乎承受不住我指尖寒意濃重的溫度。
我笑著收回手，目光凜冽的望著洞外綠意森森的碧蘿樹。日光透過枝椏的間隙，在地上印出密密麻麻的斑駁光點，可那樣熾熱的陽光，也絲毫照不進我冰冷麻木的心底。
“你瞧，我的血是冷的，我的心是空的，我已經不會再愛誰了。”我低低的笑了幾聲，哀哀道。
恍然間，一隻溫熱的手重新握住我的指尖，將我拉入懷裏，肩膀上傳來對方溫熱的氣息還有乞求一般的低喃。
“緋緋，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再管旁人了，我們……”
我渾身一震，垂眸推開玄奕，嗓音有些疲倦道。“玄奕，我是真的不懂你，以前我給過你許多機會，是你自己這樣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境地，怎麼能說是我離開你？我曾經想要愛你，是你把我的真心踐踏在足底；如今我不想再愛你，你卻掏出自己的心拚命挽留我……我真的好奇，你這樣反反複複變化無常，為的是什麼？”
我說這話的時候極為平靜，心底的絕望盡數藏於眼底，卻不在對方麵前展露出一絲一毫。
自己曾在蘇沐雲懷中宛轉低吟，他也和別的女子擁抱親吻。我覺得那些記憶，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刃，戳穿了自己內心最為隱秘的防線。
怎麼可能真正做到毫不在意？
“我要是說，都是為了你呢？為了你活著，為了你能夠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為你能夠有常人的喜怒哀樂，為你能夠在危難之際有個依靠……我看重的不是朝朝暮暮的你儂我儂，而是能長長久久的陪你愛你，即便我這樣說，你還覺得我是別有目的言不由衷？！”
他朝後退了一步，定定地瞧著我的眉眼，羞惱隻餘竟還有些哀涼。我隻覺得每一字都如刀如斧般在心上不停切鑿，直痛得血肉模糊也未曾停過。
我記得很清楚，自己是怎樣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的在玄奕看不到的陰影裏，與他同悲同喜。少女懵懂的心事，日月星辰知道，春夏秋冬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