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亮了,紅通通的太陽從草原的盡頭衝上來,納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一人一馬已經奔馳了一夜。他座下的黑色駿馬嘴邊已經有了白沫。
塞木爾去欽查部做客之前,便命大將提蘇帶著一萬黑狼軍先行返回圖穀部王庭。納圖順著原路追趕,希望追上提蘇。可是狂奔了一夜,這一萬黑狼軍好像消失在草原上,往圖穀部去的路上根本沒有一絲蹤跡,納圖眯著眼看著東方,直覺有什麼不對。
前麵幾十丈外的路邊出現了一座帳棚,納圖來時並沒有發現這座帳子,顯然是這兩天才搭起來的。
納圖早已經又渴又餓,身上的傷口火燒一樣的疼。他縱馬來到帳前。草原上的牧民多有在外行走放牧的,可是這座帳子周圍並沒有羊群牛群。這樣靜的早晨,馬蹄聲很容易就聽到,帳子裏也沒有人出來。隻有帳口火堆上烘烤的鐵壺,奶茶的香氣氤氳著飄散。
納圖咬咬牙,不管那麼多,伸手掀開了帳子,裏麵卻一個人也沒有,桌上有切好的辣羊肉放在銅盤子裏。
熱乎乎的奶茶衝喉而下,辛辣的羊肉咬在口裏,立時讓空空的肚腹更加饑火中燒。納圖坐在帳子裏大嚼起來。
答答的蹄聲打在地麵上,納圖抬起頭來一怔,那蹄聲卻來的好快,片刻就到了帳前。有人咦了一聲,想是看見了納圖的馬在帳前吃草。
帳子門呼的掀開,刺眼的陽光讓納圖伸手遮了遮眼睛。
幾個牧人打伴的漢子看見納圖身上的黑色皮甲,對望一眼,手持長刀,散開圍住了納圖。
“你是誰,為什麼跑到我們帳子裏麵。”先開口說話的是從這幾個漢子身後閃出的一個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想是長年騎馬在草原上,臉上微微透著紅暈,一雙大眼睛冰浸葡萄一樣閃著光,搖著長長的兩條大辮子。
“你們是誰?”納圖的眼裏帶著戒備的神情,伸手按到了腰間的彎刀上。
“幹嘛,幹嘛,你吃了我們的羊肉,還問我們?”大辮子生氣了,睜大了眼睛,走上兩步恨恨的問。她睜大的眼睛注視著納圖的眼睛,奪目的麗色,一瞬間讓納圖下意識的想要閃避。“我,我餓了。”
“蘇娜,別搗亂。”領頭的漢子,黑色臉膛,健壯的像一頭小牛。伸手把大辮子姑娘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你是誰?”
“納圖。”納圖站起了身。他從小長在金帳裏,從來不缺吃穿,這時吃了人家羊肉,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納圖。”那漢子低低重複一句。“鐵由家的?”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納圖心裏一驚,站起來身來。眼前這個人竟然一眼看出了他是鐵由金家的人。
“笨蛋啊,你,金色眼珠兒,金色眼珠兒,黑色皮甲。”大辮子的蘇娜從那漢子身後露出半張臉,做著鬼臉。笨蛋,納圖一怔,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離別的達敏兒流淚的臉。
“聽說鐵由金家的男人都是英雄啊。”領頭的漢子嗬嗬的笑。“有膽子比刀麼?贏了我,這裏的美酒羊肉任你吃。”他手裏扣著鐵刀的刀環,挑釁似的笑。
“好比刀比刀,你敢和我哥哥比刀麼?”蘇娜興奮的跳著腳叫。納圖的信心被大辮子姑娘的充滿自信的興奮刺傷了。金色的眼睛亮了亮,“這裏的地方小,出去比,怕打掉了你的牙。”
幾個漢子對視一眼,哈哈大笑,像是聽著笑話。
背對著陽光站立的納圖,被背後射來的陽光照耀的恍如天神降世般輝然,蘇娜站在圈子外麵,那一刻有點心曠神怡。
領頭漢子蹲低了身子,像一隻要撲食的豹子,小心的移動的腳步,弓身藏刀。納圖的刀就垂在腿邊,隨時準備從任何角度出刀。
那漢子虎吼一聲,右腿用力蹬地,身子猛的前撲,帶起虎虎的風聲,一刀直劈,這一刀全無花俏,帶著凜然的殺氣,隻有在戰場上殺慣了人的刀才有這樣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