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烈的長風在初秋的草原已經有了淩厲的威勢,掀動著金黃的長草,一浪一浪的翻卷著,尤如浪潮一樣湧近.
哥達汗策馬立在風裏,細長的眉目間,一雙深黑色的眼睛,看著遠處,隱隱透出陰狠暴戾的神氣.他身後三百名欽查部精騎全身皮甲,迎著夕陽下,滿懷敬畏的隨著哥達汗站在欽查部和達達部的邊界上。
大將木雲提馬來到哥達汗身邊,不耐煩的用手指敲著馬刀的皮鞘,“大汗,圖穀部今天天黑前隻怕不能趕到這裏了。”
“這裏離達達部王庭不過五十裏,昨天黑狼軍已經突破達達王庭,一個下午也夠跑一個來回了。”哥達汗沒有回頭,冷冷的回答。
“嗬嗬。”木雲輕蔑的笑,“說不定黑狼軍吃了達達部,也成了拐子狼呢。”金瀚草原上,圖穀部的黑狼軍和欽查部的鐵騎兵連同韃金部的金帳軍,號是無敵的三大騎兵,一向以強悍為各部畏懼。隻是這三大強兵卻是從來也沒有正麵交手過。而圖穀部和欽查部也是世代交好。
木雲是鐵騎兵的左衛萬夫長,哥達汗還是王弟時便隨哥達汗東征西討,在草原上威名赫赫,是欽查部有名的勇士,因此也一向不把黑狼軍和金帳軍放在眼裏。
哥達汗回頭瞪了他一眼,細長的雙眼裏閃過一絲淩厲的顏色。木雲卻隻是吐吐舌頭,提馬退後一步。他是哥達汗帳前大將,向來為哥達汗龐信,鐵達汗逝世後,也是他和幾位貴胄將領全力將哥達汗扶上汗位,因此像這樣的小事,哥達汗也並不和他真的動怒。
木雲正想著自己的心事,地麵上隱隱傳來震動。他下意識的抬頭,戰場上養成的野獸一樣本能讓他感覺危險的臨近。風裏隱約傳來馬匹的腥氣,他知道這是有大隊的騎兵在快速的奔行。
他不假思索,提馬攔在哥達汗身前,用身體掩住了哥達汗。右手一翻,狹長的馬刀出鞘,映著夕陽閃著血一樣的顏色。馬蹄聲漸重,瞬時如同奔雷一樣灌到耳中,踏在心上。木雲毫無由來的心裏有一絲慌張,握刀的手滲出了冷汗。
黑色的大旗在遠處的草原上展開,迎著風招展開來。一絲細細的黑線在夕陽沉落的地方顯現,漸漸的顯現,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鐵流,迅速向欽查部邊界湧來。
“仇人血,親人淚。奔行萬裏踏敵虜。”
“故土情,離人歌。伴我千山任馳騁。”
雄壯的歌聲在千百人口中唱出,雷般的蹄聲居然沒有掩住歌聲,反而顯得歌聲愈加雄壯。
洪流一樣的騎兵片刻已經奔近,原來不過千人,最前麵一匹血紅駿馬,遙遙的離開大隊數十丈,身邊一騎黑馬緊緊跟隨,黑馬的隨從手中高舉著巨大的黑色戰旗,上麵白色的羽毛迎風飛舞。猙獰的狼頭,露出森然白齒仿佛在旗上應著騎兵高唱。
一隻穩定的手搭上了木雲的肩膀,哥達汗低沉的聲音,“木雲退下。”木雲茫然閃開,口中低低吐出,“黑狼軍。”
哥達汗縱馬站在陣前,縱聲長笑,欽查部鐵騎兵長刀出鞘,縱聲高呼:“喝,喝,喝。。。。”應著黑狼軍的歌聲,激得人渾身血管如同要爆裂一樣。
黑狼軍在欽查部陣前二十丈處立定,木雲這才看清,紅馬騎士身著圖穀部慣用的黑色皮甲,肩膀處用鐵甲護住,身材高大,陽光眩目下恍如天神。他身後黑馬上的騎士同他一樣的裝束,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身高膀闊,紅黑的臉上一股英悍之氣。
紅馬騎士翻身下馬,大步走來,“哥達-莫裏,我的兄弟,你還是一樣的獅子一樣的健壯。我掃滅了達達部,順便討擾一下了。”木雲赫然發現,這紅馬騎士和身後那名隨從的眸子中竟然隱隱的帶有淡金色。
哥達汗大笑下馬,走上前去和紅衣騎士擁抱在一起,“塞木爾-鐵由金,你也還是草原上的大鷹。”兩位部落的主君擁抱在一起,互相拍著後背。欽查部和圖穀部幾代交好,哥達汗的哥哥圖穀部的塞木爾大汗更是結義的兄弟,草原漢子向來重義,塞木爾一向也把這個哥達汗當做自己的兄弟一般。
“來,我給你介紹我的小狼崽子,納圖。”塞木爾伸手拉過身後那名少年。那少年身高比塞木爾還高了半個頭,他左手一頓,將巨大的狼旗插在地上,走上前來。黑色的臉膛上露出雪白的牙齒,“哥達叔叔,我是納圖。”
“好,好,果然是草原上的小狼。十六歲了吧。”哥達汗笑著扶起了納圖。“我的好侄女達敏兒等你等的好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