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好厲害的丁叮(2 / 3)

爬樓梯,我不認為是難事,一層層的爬,我周圍的這幾個小區,樓層是在三四十層高,按照入住率,一幢下來也有一百份了,就是說,我要爬十幢這樣的樓。

想的很簡單,第一天我就吃了苦。

看著這個高高的居民樓,我真後悔了,早知道不做這份工作了,這拚苦死熬的發一天,才得四十塊錢,我這是何必?但一想起和我一樣的很多人,人家不都也是在做這份工作?我又和旁人有何區別?想到這裏,我能安慰自己了。

走到了第一幢居民樓,看下樓層,我深深呼了一口氣,衝了上去。

發海報跑樓層,有竅門,我先坐電梯到了頂樓,然後挨層往下跑,這樣省力氣。

一層一層的跑,一邊跑,一邊把海報折成對角,要又快又準的塞到防盜門的門縫裏,其實大家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的工作,但其實不是,如果你疊的不好,塞不進去門縫,明明四秒鍾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你也許需要七八秒,一份海報浪費四秒鍾,十份,一百份下來呢?很快我就發現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一個小時下來,我連五十份都沒有發成。

我開始焦急,但是我還是咬牙堅持,絕不能退縮,為了要把這些海報全部發進去,我連中午飯的時間都省了,隻在小區樓下買了兩個包子,胡亂邊上樓梯邊吃。

第一次,感覺一天這麼漫長,這麼的痛苦,難熬,我不敢偷懶,因為如果我沒有發全,萬一被查到,我的押金就沒了,那我的前期努力也就白費了,無論如何,我得堅持幾次。

到了晚上,我已經累的雙腿象灌了鉛,我痛苦的想,哪份工作都不容易,朱薇從前曾經說過,做保險的,風吹日曬,還在別人家坐冷板凳,賠笑臉,我認為那是折自尊心的事,可現在,我的境況又好到哪裏去。

好不容易爬起來,一天下來,一千份海報終於發出去了,待到回到公寓,我已經累的飯都吃不上,一頭栽著睡了過去。

我就這樣在北京開始了勤奮又辛苦的奮鬥過程。

在泛華工作的時間太短,而且,我是被開除的,從一個知名公司離開,這不是光彩的事,我甚至不敢寫到自己的履曆上,因為我在大公司離開,如果對方想錄用我,也許會打電話核實,一旦核實我是因為泄密而被開除,我找不到好的工作。所以我隻能老老實實的遞簡曆,寫自己的工作經曆,這些全是我的硬傷。

一個星期下來,我應試了不下有十家公司,對方都是客客氣氣的回複我,要麼直接回絕我,要麼婉轉的說道:“暫時,我們這裏不需要這方麵的人員,要不然,您等下次機會。……”

我很失望,這一個星期下來,我經受了人生中最累最沉重的事,每天回來躺在寓所的床上,我都在掙紮著和自己說,要不要回去?明天又如何?但每天,早晨太陽一照進來,我又能舒出一口氣的安慰自己,丁叮,不怕,你是勇氣的釘子,你絕不能輸,不能輸。

走在外麵,我看著外麵的天,這幾天難得沒有下雪,但是因為是冬天,天一直是灰蒙蒙的,整個天空的顏色就象一塊深灰色的布料,嚴嚴的罩在我們的頭頂,我黯然又低下頭來。

我遲疑了,也許,回去?

我又有些不甘心,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麼大一個北京城,難道我會混不下去?就這樣的滾回青島?青島又怎麼樣?守在父母溫暖的小巢身邊,我也許會更加的沒有鬥誌,一直以來我都對自己說,故天降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為什麼在撐到現在時,我又想退卻了呢?

我一邊發海報一邊繼續找工作,現在改成了一個周發兩次,而現在我已經有了經驗,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左手扯海報,右手迅速的三指一捏一折,麻利的把海報折成一個弧度,迅速的塞進防盜門,或者別在門把手上,總之,這份工作對我已經輕車熟路。

從泛華離開,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也許是我人生中最累最困苦的日子,我不止發超市的海報,我還給房產公司發海報,給小醫院發過醫療雜誌,為什麼不去做洗碗工?因為我不喜歡廚房。

我和裴永琰,也沒有再聯係過,裴董事長那麼直接的話,我不是聽不出來,自己什麼身分自己清楚,何必要去糾纏別人。

北京有四通八達的交達,漂亮的立交橋,站在立交橋上,我往下看,各色的車輛,各樣的人生,順著立交橋邊的路走,我感到一點寂寞,一點失落。

我長長的吐出口氣來,從立交橋的圍欄上伸回身子。現在我穿著一件鬆身的休閑上衣,一條微哈皮的帶鬆緊的黑色褲子,一雙平底旅遊鞋,雙肩上再背一個帆布包,真的有點象裝潢設計係的學生。走在路上,竟然還有二十初頭的男孩子回頭向我開朗的笑,他們從我身邊騎車走過時,回過頭來向我俏皮的一笑,把自行車的鈴聲打的響亮,我也樂了,難道,我象十七八?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我騙了父母,我告訴他們,我在北京很好,公司不休息,所以我不能回去過年,打完這個電話時,我也淚流滿麵,我明明有家,卻固執的不想回去,我為什麼要這麼固執。

……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回到了小區裏,在小區的小廣場裏,我捏著一個牛肉卷餅吃。

在我對麵,有一個秋千,秋千上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她隨著秋千在擺動,但是眼睛,卻緊緊盯著我的卷餅。

我看著她,奇怪的是,我每吃一口,她就跟著咽一口口水,眼珠子死盯著我看,好象我吃的不是一個五塊錢的卷餅,是什麼海參鮑魚。

我被她貪婪的眼光盯的實在吃不下去了,忍不住我和她說道:“阿姨,你想吃嗎?”

她露出一個天真的笑,連連點頭,“是的,我要吃,我要吃。”

我一聽她說話的語氣馬上就明白了,這個老阿姨精神不太正常,按說她現在六十多歲,還不應該是糊塗的時候,可是她現在說話,眼神,就和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一樣。

我左右張望,“阿姨,你的家人呢?”

她竟然回答我,“丟了。”

啊,丟了?

我走到她身邊,坐到秋千上,她眼一直瞪著我的卷餅看,手指著,“我要吃,我要吃。”

這是我的口糧啊,你吃了,我吃什麼?

無奈我說道:“你吃?”

我隻是假意客套,沒想到她毫不客氣,立即一把抓了過來,我嚇了一跳,想奪已經來不及了,真是懊悔。

看她打扮也不象是個貧困戶,怎麼吃起東西來就象從非洲難民營來的?算了,助人為樂吧。

我問她:“阿姨,你貴姓?”

她一邊吃一邊回答我:“我家裏沒種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