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微一震蕩,他怎麼來了,無聲無息,也沒個通知,我趕緊鬆開陳永達,再低下頭來看著自己,自己這是什麼形象?眉毛倒豎,滿臉橫肉,雙腿叉開做出一番向前衝刺的模樣,活脫脫魯迅筆下的“圓規”。
裴永琰走了進來,他站在陳永達麵前先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陳永達結結巴巴的說道:“保,保潔大姐辭職了,所以由我們員工來……來收拾收拾衛生。”
裴永琰又問我:“是這樣嗎?”
我冷笑道:“我的榮幸。”
裴永琰臉色頓時陰了。
他質問陳永達:“保潔大姐辭職了,可以向保潔公司再要求調人過來,為什麼要讓一個下屬做本不該她做的工作?泛華雇傭員工,每個月開高工資,不是讓她們來刷馬桶的。”
陳永達啞口無言,仍然想找借口推辭:“丁叮也是想鍛煉一下。”
裴永琰冷冷說道:“也好,有句話叫身先士卒,既然保潔大姐不在,那麼你這個做領導的應該帶頭來工作才是,不如,你明天開始,接任保潔的工作,從走廊,到女衛生間,全由你收拾好了。”
我幸災樂禍的看著陳永達,我讓你使歪道,叫你混蛋。
裴永琰說道:“就從明天開始吧,什麼時候保潔大姐回來,你再什麼時候交接工作,如何?”他想了下,“對了,女衛生間的坐便器,也一定要擦的幹淨,這個幹淨的尺度,就照你的意思,喝的下水為好。”
裴永琰從地上撿起水勺,他一腳蹬開衛生間的門,徑直走到那個被我擦的幹幹淨淨的座便器麵前,然後他也從座便器裏勺出一水勺水,轉身遞給陳永達。
“喝吧陳主任!”
我樂的心花怒放,裴永琰天兵天將般的出現,摘走這走狗的狗頭,真好真解恨。
陳永達傻看著這水勺,眼珠子幾乎都要掉了出來。
裴永琰揚眉說道:“陳主任,你不會想讓我也陪你幹一杯吧?”
陳永達左右看,終於苦下臉來,哀求裴永達:“總經理。”
裴永琰沉聲看著他:“喝!”
陳永達隻得硬著頭皮接過來,我想他一定有想要飛出血滴子把我的腦袋取掉的想法,沒關係,我不介意被他在心裏修理的千刀萬剮。
其實那個座便器,我刷的真的是比新的還亮,剛才我是一賭氣,其實,真放了一池子的水,從外表看,就象倒進了一個大魚缸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雜質。
陳永達終於欲哭無淚的喝了一口水,他恨的幾乎想哭,我卻解了恨,無比暢快的向陳永達翻白眼。
裴永琰拍一下手,他示意我:“你來樓上辦公室一趟。”
我哦了一聲,得意洋洋的向陳永達丟個勝利的眼神。
我先回了座位,找了塊毛巾把自己臉上和身上的水拭幹了,這才上樓去裴永琰的辦公室。
泛華在北京有總部,但是裴永琰偏愛青島,他不經常來北京,在北京也沒有辦公室,所謂的辦公室,是他在頂層設的一個休息間,我站在休息間外,非常猶豫。
來北京,已經快半個月了,這半個月裏,他倒是給我打過好多次電話,我禮貌接電話,並無不尊敬,但是多餘的話我一句不多說,他明白我在故意拉開和他的距離,這讓他很是難過。其實想起他,我也是百感交集,那天下大雨時他對我的表白,每每想起來都讓我無法描說,閉上眼,他又痛又焦灼的眼神就顯現在我眼前,我看的真真的,他不是假的,可是我感到無比的恐懼,現在我對感情似乎噤若寒蟬,所以把自己封閉的結實,不想讓別人涉進我的心口。
我敲門,聽到他的聲音“請進”之後,我這才推門進去。
裴永琰正抄手站在窗邊,在看外麵的風景,又一天過去了。今天並沒有下雪,室內空調溫度開的很高,裴永琰可能覺得溫度高了,他把窗戶開了一條小小的縫,外麵清新的冷空氣如幻景般偷偷溜進來,辦公室裏濕度很好。
他轉過身來,看著我,一接觸他的眼神,我趕緊低下頭來。
他走到我身邊來,輕聲問我:“刷那個馬桶用了多長時間?”
“一個多小時。”
“你一個多小時就全幹這個了?”
我聽的清他聲音裏很不舍得,我連連自已先說自己的不是,“對不起裴總,我來公司不是刷馬桶的,我耽誤了正常的工作時間。”
“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時為什麼不及時告訴我?”
我隻輕鬆的解釋:“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他拉過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他自己也坐在我旁邊。
“你還好嗎?”
“很好。”
“我早想來看你,也不是沒時間,隻是我……,很害怕。”
我矜持的說道:“裴先生,快要下班了,要是沒事,我先回去了。”
他懇切的叫住我:“丁叮,一起去吃飯吧,我真的想和你聊聊,可以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裏我也為他叫屈,其實他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