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了身,手按在陽台邊,眯眼看著天穹。
“夏季時,晴朗的夜看銀河,一片灑落的鑽石一樣,整個天空罩在頭頂,又象一道輕紗籠在頭上,從望遠鏡裏往外看又是另一種景致,七彩的星雲又象是美妙少女身上的流蘇。”
我禁不住的心折,沒想到永遠到不了的距離之外還有這樣的顏色。
他的臉偏過來,和我湊到一起看,一邊調一邊告訴我:“看到了嗎?那一團淡藍色的光團,便是獵戶座的星雲,很漂亮吧?”
我點頭也歡呼:“是,真的漂亮,象是冰淇淋上澆的水藍色的聖代。”
他被我的話雷倒,絕望的轉到一邊歎息:“一個人如果能傻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是一種藝術。”
我心道:我的比喻難道不貼切?確實有點象啊。
“餓嗎?”他問我。
我想了下,“好象有那麼一點。”
城市的霓虹燈終於都亮了。
裴永琰看下時間:“耽誤你回家吃飯嗎?”
“我丈夫今晚有飯局。”
他又狡黠一笑:“那我要抓緊時間了,打獵要趁早,偷情要瞄好。”
我當然知道他是玩笑話,不由的也哈哈的笑。
我們兩人一齊又下樓,下樓梯時,他踩著地板踏踏的在前麵走,邊走邊說道:“我在英國時,有一年執著的追著天空看,拍了上千張恒星星雲圖,最開心的是那次追麥克諾特慧星,全程追完,它是2006年八月被發現,2007年1月份飛近太陽,然後離開,飛回遙遠的奧爾特雲,不再回歸。”
下樓後,他推開一個房間,打開燈,原來是書房,他的書房稍微有一點亂,但卻很幹淨,看的出來他是常來翻顧。
裴永琰從架子上抽出一張相片,“看,這就是麥克諾特慧星。”
我看著這張相片,晨曦中的地平線,先是一片桔黃色的天穹,然後是淺藍色的天空,再往上是墨黑色的天幕,而那顆絕無僅有的慧星正擺著一道彎彎羽毛樣的慧尾,華麗的掠過天地,天空上,它絢藍色的慧尾妖豔炫爛。
裴永琰說:“無法想象,它來自遙遠的我們永遠到不了的地方,經過上百萬年的長途跋涉,展現給我們它最美麗的一麵。待華麗的轉身之後,它又瀟灑離開,留在我們心裏,永遠不再出現。”
我讚歎:“真的很美,我那時候都幹什麼了,竟然錯過了這麼多美景。”
“那段時間每晚我都癡迷的看幾個小時,每發現一點變化都讓我開心不已,那種意外實在讓我開心。”
我傻傻的說道:“我最意外的事?我有一次去海澡,結果遊著遊著,身邊居然飄來一塊東西,我隨手抓過來,你猜是什麼?居然是塊新鮮的五花肉,天呐,我當時驚呆了,洗澡都能抓到肉,肉當時還那麼貴,………”
裴永琰忍無可忍,“丁叮,你怎麼腦子裏全是吃呢?”
我尷尬的說道:“對不起啊,又讓你有對牛彈琴的感覺了。”
他搖頭。“我去拿點吃的、”
很快,他從廚房捧著一個果盤出來,裏麵是烤好的吐司麵包,聞起來倒十分香甜。
他遞給我:“來,不過吃時要小心,可能裏麵放了濃芥茉粉,你如果不幸吃到了,將就吧!”
我毫不客氣的捏過一片和對他靠著家俱站著吃。
他問我:“味道如何?”
我皺眉:“比我做的還難吃。”
他哈哈笑:“我自己做的。”
“你早說啊,早知道是你做的,我就拍拍馬屁了。”
他搖頭,“你這個人啊!”
“其實味道還可以,真沒想到你還會自己烤麵包。”這是我的真心話。
他又是狡黠一笑:“你當做一個五毒俱全的花花公子這麼容易?”
我也笑:“我也做過烤麵包,不過我在做麵包前,我妹妹告訴了我一句話,她說,姐姐,你在做麵包時一定要記住一件事,帶好手機,可以隨時撥打火警和急救中心的電話。”
他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也樂了,沒想到裴永琰還會烤麵包。
我暗歎,他是一個多出色的人啊,有限的日子裏,我並沒有太多異性朋友,一見家俊我就愛上了他,我們的戀愛雖然也浪漫,但卻沒這麼噯味。
現在的女性在紅塵中千挑萬選,不就是想找一個這樣懂情調夠浪漫會生活又聰明的男人嗎?若我現在是二十一二歲,我會立刻撕了矜持的臉皮,撲上去把他據為已有。
但是,我遺憾的抱有一點小小的念頭,我隻希望在心裏保存這樣一位異性朋友,永不越位。
外麵天黑了,我們沒有開燈,路燈照進來,隻看見我們兩人輪廊。
麵包已經吃完,我拍一下手,“裴先生,我回去了。”
他並不挽留我,馬上送我出門,我們一道走出來,漂亮的鐵籬笆院門在我們身後又關上,他和我緩緩走下長坡。
來時天尚晴朗,現在霧色沉了,周圍一切都叫霧氣包住了,天色異常的迷離動人,再回頭看身後,青蔥的山巒上攔腰又掛了一條白色的腰帶,真讓人心折。
裴永琰看著天氣,忍不住說道:“真的是時間剛剛好,如果再晚一會兒,就被霧給擋住了。”
司機又把車停在坡下,禮貌的靜靜等我。
裴永琰輕道:“下次約你來看仙女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