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竹喧合上眼睛等著劇痛和黑暗的到來。卻沒想到她剛剛閉上眼，先是覺得腳邊一陣灼痛，而後被人摟住了腰肢擦著滑落的眾多書簡拉出架子之間的空隙。
騰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緊接著竹喧覺得自己重重摔在摟著她的人身上。
隨後，驚叫聲在耳邊響起。
“快來人啊三公子受傷了！”
“著火了著火了快拿水來！”
不等竹喧張開眼看清究竟怎麼回事，就覺得一桶冷水從天而降，把她從頭到腳淋得透濕。
水滲進眼睛裏，讓眼睛酸疼得張不開。而她耳邊的叫聲依舊沒有停止。
“潑腳！潑腳！誰讓你們潑頭的！這些蠢物！”
“身上都濕透了，還不快拿衣物過來！都回屋裏去生火，快點去生火！”
“去請大夫！把夫人請過來！還有二公子！”
天氣頗冷，潑在頭上的水不消片刻已經開始結冰，風吹過的皮膚如刀割一般疼。身邊踢踏紛亂的腳步和吵嚷不堪的叫喊都還在繼續，竹喧稍微有些頭疼起來，抬手抹去臉上已經帶些冰碴的水，她張開眼。
此時已經有人拿了衣物過來蓋在兩人身上，竹喧拉緊披在肩上的布料抬起頭，入目的是甄堯略顯蒼白卻依然笑著的臉。甄堯額角上有一條傷口，看起來很是嚴重，皮肉翻開幾乎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但是卻沒有多少血，倒是傷口兩側掛著的冰碴稍稍帶了些粉紅色。
“三哥你受傷了……”
“我沒事。”少年爽朗一笑，扯下自己肩上的衣物把竹喧裹緊，“女兒家身體虛，別著涼了。”
“可是……”
“噓——”示意她噤聲，甄堯伏在她耳邊，“一會兒如果娘問起，千萬別說你爬到架子上去了。不管她怎麼問，你就全裝不知道。”
愣了片刻，竹喧輕輕點頭。
夫人對幾個女兒的管束都很嚴格，雖然平常並不總是過問，但是如果被她知道有誰居然爬到書房架子上麵去拿書，恐怕遭殃挨罵的絕對不止是竹喧一個人。
見她點頭，甄堯算是安下心來，不過……
“宓兒，三哥的腿好像不會動了……”
這句話一出，竹喧心下一驚。
甄堯卻搖搖頭，安撫她道：“大概是剛才摔的，休息片刻就好了。”
竹喧才不理他這句，徑自從他懷裏爬起來，扔開披在身上的衣物去掐他的腿。
剛才他們落地的時候，甄堯八成是屁股先著地了——萬一損傷尾椎的話，脊髓肯定要受傷，下半身的神經就斷了，腿當然就不會動了！
“疼嗎？”選準一處，竹喧用力掐下去。
隻聽甄堯一陣哀嚎，旋即抱住自己的腿，“你掐的那麼大力，怎麼會不疼啊！”
“會疼就好了……”
看他腿還有知覺，竹喧放下心來。不過一瞬間緊張情緒退去，她身上還濕著，被冷風一吹，全身都開始灼痛起來，仿佛從骨髓滲透到外麵的疼痛，讓人難以忍受。
雖然這個感覺不是十分熟悉，竹喧也大概能確定，之後她肯定要大病一場。
正這麼想著，身後突然傳來驚聲尖叫。
“書房起火啦！快來人救火啊！”
書房？
她剛才放在架子上的油燈！
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心底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竹喧打著冷戰，將麻木的身體轉過去。
隻見書房一片狼藉的竹簡堆上冒出滾滾濃煙，透過煙氣，能夠看到呈紅色的火舌正把那些因為天氣寒冷幹燥而變得十分易燃的書簡吞噬掉。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