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蘇聯人全麵工業化時候的底子,要比我們乃至整個中國好的多。但他們付出的代價,你在蘇聯留過學應該心中有數。這世界上沒有白來的午餐,盡管我們現在也一樣在付出代價,但眼下這種必須付出的代價,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種雙贏的選擇。”
“錯過了這個時機,我們在想進行工業化建設,代價隻能是更加的巨大。我這個人不懂得什麼叫做政治,我隻知道的是沒有自己的國防工業,等待我們的隻能是被動挨打。沒有現代化的工業,我們這個民族就隻能永遠處在貧困之中。”
“不要和我說什麼當年張家父子搞出的那點工業,也叫做現代化的工業。一輛手工敲打出來,主要零部件全部依賴進口的汽車,那叫做什麼工業?花了幾億銀元建設的全國最大的兵工廠,與其說是工廠,還不如說是來料加工廠或是組裝車間。”
“那種原材料需要進口,零部件需要進口,大部分的重裝備隻不過是組裝。一旦真正影響列強利益,人家分分鍾就可以掐死你的工業我不會要的。我承認當年張家父子的確在東北建立了不少的工業,但是那些工業是真正門類齊全的現代化工業嗎?”
“像國民政府所謂黃金十年,搞出的那些什麼紡織、建材等一些輕工業,重工業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工業,更不是我要的。我要是真正的現代化的工業,即便無法達到美國那樣,但是也不能比現在的日本人差。不僅要有自己的生產能力,還要有自己的設計能力。政委,時不我待啊。”
“這不僅僅是無工不富的問題,更是解決我們國防的根本問題。可能我現在話說的有點大,畢竟我們還不是執政黨,甚至關內的部隊還在生存線上掙紮。但老李你要記住,一個有著上千萬平方公裏國土,幾億人口的大國,單靠購買是買不來現代化的國防的。”
“先不說能不能買的到的問題,就是所需要的財力,也不是我們這樣一個還以封建小農經濟為主的國家能夠承受的。我不是患得患失,而是這次對於我來說,是萬鈞重擔一肩挑。這個責任,現在壓的我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單單是因為這些天,我花費了多少心血的問題。更多的是因為一旦錯失了這次機會,我,甚至是我們都將成為中華民族的曆史罪人。政委,這次失敗了對我們來說,雖然不是沒有再一次的機會。但是我不想看到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再一次眼下我們正在承受的慘重代價。”
其實楊震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隻說了其中的一半。很多原因,他沒有辦法去明說。他能說他盼了這一天,盼了多少的日子?為了這一天,他苦心籌劃了有多久?為了這一天,甚至采取了多少不可告人的手段?
有些話,他無法對親如兄弟的郭炳勳明說。有些事情,他沒有辦法對身邊這位像老大哥一樣,始終在默默的支持自己,鼓勵自己的搭檔。還有始終像兄長一樣,在關懷自己的總指揮明言。這些事情,他隻能一直的壓製在心裏。除了李慧蘭之外,他無法對任何一個人說起。
楊震的這番話,說的李延平也沉默了。一路走來,這麼多風風雨雨,楊震的心思他那裏又不明白。而且對於曾經在深山老林之中,餓著肚子打了幾年遊擊的他來說,他心中對現代化國防工業的渴望,並不比楊震少。
尤其是這幾年的風雨,時不時被卡住脖子的經曆下來,李延平一樣渴望能利用這次機會使得根據地內的工業,來一次大的發展,擺脫目前極度依賴外界的現狀。隻是相對於楊震來說,李延平更加求穩一些。他的性格和職務,決定了他並沒有那麼的激進。
看著身邊的楊震軍帽下露出的星星點點白發,李延平在心中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卻是什麼都沒有再說。他能感受到身邊楊震此刻心中的那種近似乎無限大壓力,以及內心那種無力的感覺。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而坐在副駕駛上的袁芷若卻是一支胳膊支在車窗上,看著車窗外快速閃過的路兩側的風景,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麼。一號、二號都不說話,親自開車的李明博更不敢說什麼。直到抵達目的地,楊震這輛汽車之內,都一種顯得壓抑的沉默。
看到汽車駛達目的地,楊震沒有急著下車,用手使勁的幹搓了幾下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之後才下車。抬頭看著作為談判地點的那間會議室,雖然猶豫了一下,但楊震卻步伐堅定的走了過去。
在楊震邁出腿的一瞬間,此刻他之前臉上壓抑的神情卻是已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一副鬥誌昂揚的狀態。看著楊震神情的變化,在他身邊的李延平與袁芷若卻是相對一笑。這才是他,才是那個永不言敗的楊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