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自己還曾親口和他說過,自己在老家還有三個弟弟,一個和他年齡相當的妹妹……如果自己犧牲在抗日戰爭中,讓他在革命勝利的時候,替他回老家照顧自己的父母。自己當時還開玩笑說要是到那個時候他沒有娶上老婆,自己就把妹妹嫁給他。
小虎子前兩天趁自己心情不錯的時候,還曾經和自己開玩笑問過自己。部隊現在已經解放了整個偽滿三江省了。要是今後都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離打到了奉天省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
到那個時候,那可就真的打回老家了。要是到了打回奉天的那一天,到時候自己可別忘記自己以前在關內的時候許下的諾言,把自己妹妹許給他當老婆。
難道這個人是這一世自己的弟弟?名字對,家裏的人口也不差,籍貫也對的上號。楊震揉了揉臉,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這個偽滿國兵出身的新兵。別說,這眉眼之間和自己長的還真有幾分相似。
看到眼前這個大長官聽完自己的話後有些失神的樣子,楊繼財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什麼。隻是筆直的一副日式軍姿站在那裏。
楊震的失神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站的筆直楊繼財,楊震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後,對著另外一個人道:“不要拘謹,我說了今天我就是你們的兄長,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他都說了,你不說豈不是很吃虧?”
這個原本極為謹慎的新兵聽到楊震這番話後,也站起身來。不過這一站起來就看出差距了。楊繼財站的筆直,一看就是受過嚴格的訓練。而他站起來時候,身體繃的遠不像楊繼財那麼筆直。雖不是七扭八歪,但也說不上正規。
站起來後,他看了看楊震,又看了看身邊的楊繼財,謹慎的道:“報告長官,俺叫劉黑娃,今年十九歲,是天津人。家裏沒有什麼人,俺爹走的早,家裏就俺們娘倆。俺本來還有一個哥哥,七七事變那年二十九軍南撤的時候跟著走了,家裏就剩下我和一個老娘。”
“原本我是在碼頭上做力工扛大包的。苦點是苦了點,可終歸還是有口飯吃。今年開春,俺和大夥在碼頭等活的時候,小鬼子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突然包圍了天津港碼頭,將裏麵的力工都抓了起來。”
“抓起來後,什麼都沒有問。餓了三天,塞上火車就直接運到了富錦當勞工。來的時候家裏人誰也不知道,俺也不知道老娘怎麼樣了。俺們到了這裏,一天從早上天還沒有亮就被皮鞭抽起來,午夜才能回去睡一會。一天兩頓橡子麵粥,吃下去一袋煙的功夫就餓的潛心貼後背了。”
“連身衣服都不給,身上就穿著來的時候那身。磨爛了,就隻能找個水泥袋子套身上。這北滿冷的早,進入十月晚上就下霜了。沒有衣服,隻穿著水泥袋子,晚上凍的都睡不著。有病了,也不給治。人還有氣那,就抬到山溝裏一扔,任憑野獸撕咬。”
“俺們這三百多被抓來工友,到被部隊解救的時候,就剩下一百多人了。要是等過了這個冬天,恐怕連這一百多人都剩不下。長官,俺們恨小鬼子不假。可俺們更恨那些為虎作倀的二鬼子。”
“帶俺們的那幾個把頭可都是地道的中國人,對俺們比小鬼子還狠。幹活稍微慢一點,這鎬頭把、皮帶劈頭蓋臉的就打下來。鬼子有時發點工錢,都被他們給貪了。俺們的口糧,他們也克扣的厲害。本來就不夠吃,他們在貪去一半,剩下的連墊底都不夠。”
“俺們這些勞工出身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沒受過漢奸的折磨。我們在富錦修工事的還差點,監工的人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和朝鮮人。那些在佳木斯給小鬼子駐軍當勞工的兄弟,受漢奸的罪更多。這些二狗子有時候比小鬼子還可恨。俺在天津衛的時候,就常聽人說不怕小鬼子,就怕二鬼子。”
“今天是俺罵了他們不對,可他們也不該說俺們是榆木疙瘩,就是一頭驢都比俺們聰明。俺們當兵這才不到一個月,跟他們比的了嗎?俺們雖然沒有文化,可也知道這飯是要一口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