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資少了一多半,自然是要做假賬應付上級的。可沒有工兵聯隊這個施工方每天上報的消耗物資數量,這個帳也做不了。
在工兵聯隊強烈的抗議,甚至威脅停止上報消耗,不為輜重聯隊買單的威脅之下。因為一向認為既然東西進了自己口袋中,就是已經是自己的東西了,讓他們吐出來等於要他們命。而被稱為第四師團一毛不拔,臨走還要沾上一身毛走的糖公雞的輜重聯隊終於低下了頭。
經過一番先是對罵,後是因為分贓不均拳腳相加,乃至大打出手的友好洽談後。在工兵聯隊你不讓我發財,我也卡住你的脖子,大不了將賬目公布於世,大家同歸於盡,誰也撈不著的威脅之下,輜重聯隊與工兵聯隊終於達成了一個協議。
據一個參與過此次談判的唯一一名非大阪籍的工兵聯隊軍官,在戰後揭露這場被稱為關東軍下江之戰徹底戰敗的導火索談判時,曾經形容過如果不是雙方都穿著軍裝,隻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很容易讓人以為自己是進了某家大公司的談判現場。或是說兩個黑社會組織在開分贓大會更形象一些。
經過持續了整整兩天的爭論、妥協,再爭論、再妥協的艱苦談判,第四師團全權承擔佳木斯城牆修建任務的輜重聯隊與工兵聯隊,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除了在場參與談判的人之外,外人無從得知。但從事後此事的進展來看,估計也就是四個字“機會均沾。”也就是說見者有份了。
達成協議後的兩個聯隊盜賣物資幾乎已經做到事無忌憚的地步,大批的水泥、鋼筋以損毀的名義被就地盜賣。不僅兩個聯隊的經理人將買主直接拉到工地上看貨,甚至為了證明自己信譽良好,輜重聯隊還包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直接動用勞工裝上輜重聯隊的軍車拉走。
而作為工程發包方的澤田茂派到工地上監管的那位副官,早在兩個聯隊百分之五的幹股外加大批現金和幾個風騷之極的白俄妓女收買之下,迅速的腐化變質了。對工程賬目的監管隻是做做樣子,甚至連工地都極少去,天天摟著白俄妓女飲酒作樂。
工兵聯隊與輜重聯隊上下一起動手,撈錢撈的是極為開心。幾個月過去了,大筆的日元、滿洲元,甚至東北早就禁止流通的現大洋等一係列貨幣,嘩嘩的流進兩個聯隊上下官兵的口袋,幾乎是人人發了一筆橫財。
隻是六成物資被盜賣之後的佳木斯城防工事,除了護城河加深、加寬的工程如期的保質保量的完成之外。城牆卻是隻修了半人多高,連磚牆的規模都達不到,稱其量也就是道土圍子。
就是修出來這麼一點東西,還是用被盜賣剩餘的城牆磚夾上拓寬護城河後挖出的殘土草草砌成,連一噸水泥也沒有用的豆腐渣工程。別說七五毫米山野炮,就是挨上一輪並不是適合對付堅固工事的迫擊炮,恐怕都受不了。
盡管澤田茂幾次想要嚴厲追查,甚至撤換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副官。但卻發現除非將兩個聯隊統統的就地複員,否則根本就無法追查下去。這些大阪人在撈錢的時候,也有內鬥,甚至在爭奪利益的時候也有拳腳相加的時候。但對外,卻出奇的團結。
雖說有了一定的線索,但越查澤田茂的頭皮也越來越發咋。不僅僅是輜重聯隊、工兵聯隊,第四師團的所有部隊幾乎全部卷了進去不說。甚至遠在新京的自己家人也在其中攙和進了一腳。因為被盜賣的水泥之中至少一半的幕後買主都是自己的老婆、兄長合夥做的。
自己家人在這件被稱為第四師團最大走私案件的事件之中,充當了二道販子一事,讓一向以正宗武士自詡的澤田茂極為難堪。
基本上還自認為自己是武士道忠實信徒的澤田茂自上任以來,雖然也沒有少收屬下那幾個表麵看是各個聯隊,實際與幾個公司沒有什麼兩樣的部下的孝敬。但那都是小打小鬧的。大的從來都是不伸手。
像修城牆這種關東軍司令部矚目的工程,他是絕對不會動任何歪腦筋的。畢竟升官在即,為了一點點小財,搭上自己的前程至少在澤田茂中將看來不值當。更何況日軍下層官兵的薪金雖然極為單薄,甚至可以說少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