焯心璃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甚至站起身子,繞過了屏風站在暗鴉的麵前。
“慕容謙親口告訴她,下月初一會娶昆國的公主薑喜為妻,他劍指沈汐,要她為死去的老國主慕容厲償命,想必沈汐也明白自己無力回天,這才選擇了跳崖。”
竟會是這樣。
“不過,沈汐跳崖之前,慕容謙希望沈汐能夠跟他回羽國去查明殺死父親的真凶,他的態度很奇怪,像是起了懷疑,又像有心偏袒沈汐。沈汐說了一通感人至深的話,最後縱身一躍跳下山崖,慕容謙當著所有人的麵也隨著她一通跳了下去,紅雀說那個峽穀深不見地,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絕不可能生還。”
聽完所有的事情,焯心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的感覺。
沈汐死了,從今往後齊恪都不會再有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自己贏了。
這一仗她贏得一點也不光彩,甚至於可以說沈汐從來沒有把她當做是對手,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在和想象中的人鬥。
她為了得到齊恪,花了那麼多心思,耍了那麼多手段,結果在沈汐心裏根本就隻有一個慕容謙,真是太可笑了。
“她跳崖前對慕容謙說了什麼。”
這本是與焯心璃無關的事情,可她忽然很想知道,唯一一個被自己視為對手的女子,在臨死之前會說些什麼。
“她說她願意到羽國去,因為她不能承受看著深愛的男人將其他女子擁在懷裏,她不恨慕容謙,因為本就是她先放棄了他,自己沒了資格再要求慕容謙愛她,她還說自己在死牢裏說的都是違心的話,不過隻可惜慕容謙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啊,本來就該是這樣,焯心璃輕歎了一口氣,她自問不是善良心軟的女子,可沈汐當真令她心疼。
易地而處,要是焯心璃成了沈汐,她也不會願意眼睜睜看著慕容謙娶薑喜,哪怕有一天真相大白,證實了自己不是殺害慕容厲的凶手,又有什麼用呢。
失去慕容謙,她生不如死,與其活著再受折磨,不如去死來的痛快。
可她也太傻了,如果她活著,總還會有希望,就算慕容謙喝了忘川水忘記了她,這又不是無解的毒藥,既然她能夠記起齊恪,那麼慕容謙就一定也能記起她。
人死燈滅,現在再說什麼都是虛的,那是沈汐的選擇,旁人說不得什麼。
隻可惜了這麼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不知此生還能否再遇到這樣的女子。
殺手暗鴉看著焯心璃陰晴不定的臉色,鞠了一躬便推出了房間。
回到自己的府邸,暗鴉一把扯下戴在臉上的麵罩,一張尚且稚氣的臉孔露了出來,讓人覺得十分眼熟。
這張臉,這個人,分明是沐雨撿回來的那個弟弟,沐業!
他脫下墨黑的外袍隨手扔在床榻上,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猛灌自己酒壺裏的烈酒。
沈汐死了,沐雨怎麼辦,他一定會深深的自責,況且他還親手打斷了她的腿,如果沈汐的腿沒有斷,她或許就不會被薑斌挾持,更不會遇上慕容謙,那麼墜崖也就純屬無稽之談。
也許有人會覺得莫名其妙,這些事怎麼能怪沐雨呢,他隻是想要保護妹妹,何錯之有?
可是沐業知道,沐雨一定會怪自己,會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
“哥哥,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一定不會原諒我吧。這一次,我一定要幫你,我會去崖底找沈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相信她不會那麼輕易的死,因為她是你一直引以為傲的妹妹,也是名震四國的‘殺神’沈汐,她怎會這樣輕易的就死。”沐業眼神漸漸有些迷離,右手緊緊握住純銀打造的酒杯。
在沐業十幾年的人生裏,從沒有人真心對他好,隻除了沐雨。
一開始,他隻是齊恪手下的一枚棋子,假扮成孤兒混進了黎國晉王府,齊恪的心很大,他想要從年邁的司徒然身上動腦筋,和自己唱了一出雙簧,沐業偷偷在司徒然飯菜裏下毒,沐雨為了救外公不得不千裏迢迢尋找齊恪求取九節菖蒲,原先的計劃,是以九節菖蒲為條件,要沐雨交出黎國城防圖,雖然名以上黎國和洪國是盟友,但齊恪深知世上不會有永遠的朋友,未雨綢繆還是很必要的。
在晉王府的時候,司徒然對沐業很好,把他當做親人一樣對待,時間長了沐業開始害怕,怕自己會失去這所有的一切,當他提出想要退出,齊恪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
他說,你隻有兩個選擇,告訴沐雨真相,告訴他是你親手在晉王爺的飲食裏下了毒藥,告訴他從一開始你就不懷好心,或者你就繼續以暗鴉的身份活著,你可以用往後的人生償還自己欠下的債。
自己鬥不過齊恪,沐業就是從那一次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