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還好嗎。
沈汐咯咯直笑,搖了搖頭,不知是否笑過了頭,晶瑩的液體毫無預兆地從眼眶中流淌而下。
她哭了,一向以鐵血示人的‘殺神’沈汐,竟然哭了。
薑斌幾近窒息,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那樣愚蠢的問題,她怎麼會好。
“你當真那麼恨我,非要看我生不如死才甘願。薑斌,在我臨死之前,我想問你一句,究竟是為了什麼。”沈汐歎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每走一步,腳腕上的鐵鏈就發出叮叮的聲響,那聲音就像是魔障,入了薑斌的耳,又進了他的心。
在來這裏的路上,他想好了千言萬語要同她說,可真正見到了她,話哽在喉嚨裏,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想告訴她,從來就沒有恨,隻有愛。
“怎麼,太子殿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嗎。那麼,我來告訴你,如何?”沈汐莞爾一笑,語氣平靜的嚇人。
“一恨沈汐,奪親情;二恨沈汐,奪名譽;三恨沈汐,大不敬。這三條理由,足夠你恨我入骨,如今想來,你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停頓了一下,咳嗽了幾聲,抬頭對上他的眼睛,“薑斌,不論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要同你爭什麼,昔日處處與你作對,隻是不想看你來日當個昏君,忠言逆耳,自古如此。”
她繼續說著肺腑之言,那廂薑斌的臉色越見蒼白,沒了血色。
原來如此,嗬嗬,原來如此啊。
他恨了沈汐那麼多年,卻原來都是錯的。
來得及,一定還來及補救,薑斌不顧禮教的約束,不顧自己不論怎麼說都還是沈汐名義上的弟弟,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懷中的人兒立刻奮力掙紮,無奈在牢裏受了那麼多的苦早就沒了力氣。
“你放開我。”沈汐咬唇叱喝。
“我不放,從今往後,我都不會放你。”
“你瘋了,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姐姐。”
“就當我是瘋了,就當我是瘋了吧。”一聲歎息,薑斌捧住沈汐的臉,深情地凝望著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情不自禁地緩緩靠近過去。
沈汐心中大驚,這才反應過來薑斌想要做什麼。
這一次她使勁全身的力氣終於將他狠狠推開,猝不及防的薑斌一下去撞到木欄上,一陣悶痛。
沈汐驚恐的向後倒退兩步,見他受傷心有不忍,可又不由的害怕這個男人。
“沈汐,你為何不殺了我。”薑斌沒頭沒腦地低語。
“你胡說什麼。”
“方才,你是想殺我的,為什麼又不殺了?”
女子瞬間麵色蒼白如紙,背在身後的右手還沒來得及收起殺招。
他說的沒錯,就在剛才,沈汐有機會能將薑斌一擊斃命,她也確實想過要這麼做,她恨薑維,恨進了骨髓,如果能殺了他唯一的兒子,也算大快人心。
可是就在她的右手將要扣進薑斌命脈的一刻,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許多往事。
‘沈汐,我是君,你是臣,將來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本太子一定摘了他們的腦袋。’
‘沈汐,今年的雨荷開的極好,隨本太子一同去看吧。”
‘沈汐,這件軟蝟甲是父王賜給我的,明日你要上戰場殺敵,本太子便借給你一用,不過你要記住,隻是借給你,你若死在戰場上,或是血染此寶物,本太子定要追究你們沈府滿門的責任,聽懂了嗎。’
‘沈汐。’
‘沈汐。’
依稀見得,當年天真執拗的少年,常常纏著她,不顧她是否喜歡,去哪裏都要她陪著。
那時她總覺得很煩,但看到少年露出喜悅的笑容,她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是的,她舍不得,即使他做了諸多對不起自己的事,她還是舍不得。
一直一直,他都是沈汐,最心疼的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