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閃,顧天涯的碧血照丹心已經抵住自己的心髒。他癡癡地看著行將氣絕的蕭月如,隻待她閉上眼睛,就一劍刺下去。
「叮--」,「叮--」
彭無望用刀撐著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邊。
「你來幹什麼?」顧天涯淡淡地說,「為惡天下的青鳳堂主今日斃命於此,你應該滿意了。」彭無望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一顆晶瑩剔透的淡黃色珠子遞到顧天涯的麵前。
「千年血星珠!」顧天涯沉聲道,「你?」
彭無望仍然沒有說話,隻是將珠子塞到顧天涯手中。
「這顆珠子或可延阿如十日之命,但是對於你而言卻意味著八十年的功力和一生的盛名,你舍得麼。」顧天涯沉聲道。
「能有十日,不好麼?」彭無望用酸澀的嗓音說。
顧天涯的眼中閃爍出熱切的光芒,他雙掌一拍,將黃珠擊成齏粉,將所有的粉末都吃到嘴中,然後伏下身,嘴對嘴地一點點為蕭月如喂下。
良久,蕭月如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焰,臉上的淡淡黑氣漸漸褪去。
「阿如!」顧天涯顫聲道。
「天涯,我還有十天。」蕭月如用微弱的聲音歡快地說,欣喜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滑落。
顧天涯將蕭月如攔腰抱起,來到彭無望麵前,小聲道:「為什麼要幫我?」
「你是天下的名俠,我不會讓一個名俠死在我眼前。」彭無望垂下頭,黯然道。
「再也不是了!」顧天涯粲然一笑,「今後的江湖,是你的天下。」他從懷中拿出取出一本劍譜,遞到彭無望麵前,「拿去。」
「傾城劍法?」彭無望看了看,道,「我不使劍!」
「拿去,我不想在死前還欠你一個人情。」顧天涯斷然道。
彭無望歎了口氣,勉強接過劍譜,揣在懷裏。
曙光開始升起,一道飛星驟然劃過天際。從撲麵而來的山風之中,彭無望依稀聽到顧天涯在蕭月如耳邊的低語:「看,飛星,在西方的,就在那夜我們定情的天空。」
「難為你還記得,這些年來,你可曾數過西方的流星一共有多少顆。」
「西方的流星?三十年來我每夜都數,一共是八千四百六十七顆。」
「你呀,總是這般糊塗,你少數了七顆,應該是八千四百七十四顆。」
「一定是那晚我夜挑太行山寨,少數了七顆。」
「借口。」
「流星麼?」彭無望怔怔地想著。他也曾經在一個夜晚,努力地看著天空,希望能夠看到一顆漂亮的流星。同行的遊伴們陪他等了一個時辰,都堅持不住,跑回家去。而他執拗地呆在星空之下,忍受著孤獨寒冷,默默守候,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看到一顆流星閃爍著劃過天際。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想通宵達旦地看什麼流星了。
能看到流星的人,應該很寂寞吧。三十年來,夜夜看到流星的人,卻又何等寂寞。
這汪洋大海般的寂寞,隻為了一句海誓山盟的諾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