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請妳盡力救他吧。」紅思雪忙說。
「嗯。」賈扁鵲沒有再說話,隻是將雙手的衣袖挽起,露出環繞在雙手手腕上的兩片烏黑的獸皮,獸皮上插著幾十枚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金針。
「把他扶起來。」賈扁鵲拔出一根金針,素手一抖,已經刺在了彭無望的百彙穴上。這金針刺穴的方法乃是賈扁鵲一向擅長的師門正宗針灸大法,人稱吊命針。隻見她雙手連續不停,幾十枚金針遍插在彭無望的手少陽三焦經,手厥陰心包絡經,任脈,督脈這兩經兩脈之上。一時之間,彭無望的前胸後背和左手上插滿了金光閃閃的金針。
「賈姑娘!」紅思雪看得不明所以,忙問道,「妳這是......」
「紅姑娘,我用吊命針連刺彭少俠兩經兩脈,用來激發他體內潛在的生機,隻要他能夠醒過來,就成功了一半。以後我會每天刺他兩經兩脈,激發他全身的生機,然後配以藥物,希望他能夠完好如初。」
紅思雪大喜,顫聲道:「你真的可以治好他?」
賈扁鵲一抬手,冷然道:「我說過,現在彭少俠的情形隻能以九死一生來形容。吊命針雖然有希望激發生機,讓人醒來,但是也需要非常強健的體質才行。像這樣嚴重的傷損情形,一百個人中怕也沒有一個能夠醒過來。所以非常棘手,隻希望他吉人天相的吧。」
紅思雪急道:「如果他醒不過來又如何?」
賈扁鵲道:「我手上的幾味藥可以保持他身體不會死去,但要每天在腰上開孔注入。而他將會保持不醒,宛如一段枯木。我手上的藥也有限,不能無限地為他續命,而這種情況也隻能用生不如死來形容。」說完她的嘴角微微一翹,似乎在笑。
紅思雪癡癡地看著滿身金針,緊閉雙眼的彭無望,良久道:「大哥英雄蓋世,必然不會喜歡這種樣子,如果他醒不過來,我會親手送他上路。」
賈扁鵲眼角一跳,看了看這個一身紅衣的姑娘,心中一動,緩緩道:「紅姑娘,我醫人無數,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灑脫的人物。請妳放心,我必會盡力救他。」
紅思雪緊緊一握賈扁鵲的手,道:「賈姑娘,我多謝妳了。」
賈扁鵲點了點頭,道:「紅姑娘,我要運功激發彭少俠的潛在生機,你到外麵給我護法吧。」紅思雪堅定地點了點頭,緊握腰中的飛鷹鞭,大步走了出去。
賈扁鵲信步走到了離彭無望不到一丈的地方,素手一牽,陽光從窗外照射而來,在她和彭無望之間投下一片光幕,有幾十線陽光被什麼東西反射,在屋中閃爍生輝。原來,賈扁鵲的每根金針上都有一根用極細極細的天蠶絲製成的細線連接在她的素手之上。她吐氣開聲,將一股股陰柔的內力透過金針緩緩輸入到彭無望的體內。
「一天之內如果醒不來,我也沒有辦法了。」賈扁鵲默默地想。
「今天的陽光真的好美,」坐在內堂台階之上的紅思雪癡癡地看著萬裏晴空中雪白閃爍的浮雲,「幸好不是一個雨天。大哥不會喜歡在雨天離開這個人間的。」
「酒!」鄭絕塵狂放地大喝一聲。簪花樓裏的小廝被這一聲大喝嚇得一串跟頭滾下樓,幾乎把腿給摔斷了。張鳳姐一臉的晦氣,連聲道:「真是倒黴,這個瘟神怎麼又到這裏來了。快快上酒去。」她身邊的跟班湊上前說:「那位大爺脾氣太大,不如找幾個姐兒給他消消火。」
「你懂個屁啊。」張鳳姐一臉不屑,「他可是關西白馬堡鄭絕塵,有了名的眼角高,別說是咱們樓中的姑娘,你就是把天上的仙女找下來,他也看不上眼。快,去把烈酒拿來給他,醉死他算了。把我的客人都給嚇跑了,哼,要不是惹不起白馬堡,我就把他倒著丟出去!」
「彭無望,你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讓思雪念念不忘。」鄭絕塵將酒壺高高舉起,一壺好酒一半進了他的嘴裏,一半灑在了他的白袍之上。
「可惜可惜!」張鳳姐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她給鄭絕塵的酒乃是江都馳名的第一泉,乃由釀酒名師魯曠以上佳糧果與蜀崗中峰的泉水釀造而成。酒水清冽,宛如山泉,入口淳厚甜美,後勁十足,口感層次分明,變化多端,人稱酒泉,人們爭相傳頌:天下泉水,酒泉第一,後來大家都稱牠為第一泉。
這種好酒一百兩白銀才得一壺,十分珍貴。而這一次,鄭絕塵一叫就是五十壺,壺壺都是如此喝法,看得張鳳姐渾身不自在,肉痛不已。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生至苦,我鄭絕塵如今一一嚐遍。好滋味,好滋味。」鄭絕塵狂笑著再盡一壺美酒,將酒壺遠遠丟到一邊,仰身躺在榻上,忽然痛哭失聲。
這時,一個同樣白衣如雪的身影飄然而至,看到鄭絕塵笑道:「好小子,果然在這兒。」
張鳳姐如見救星,連忙湊上前道:「啊,連公子,你來了就好了,你看,鄭公子醉成這樣,我們可要伺候不起了。」
「行了我知道。」連鋒微微一笑,「不要再上酒了,上茶水,讓我來叫醒他。」
張鳳姐如釋重負,獻媚地笑道:「啊,連公子,這可多謝了,茶水你還是第一次叫,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哎,」連鋒一擺手,笑道,「鳳姐何必多此一問,在江都當然要一品蜀崗茶。」張鳳姐連連點頭,歡天喜地去叫人準備。
「鄭兄,醒來!」來到鄭絕塵的身邊,連鋒用力搖了搖他的肩膀。
「別管我,枉我鄭絕塵年少風流,自份倜儻,竟然被深愛的女子惡語相向,此生何堪,此生何堪爾!」
「鄭兄,你......」
「我沒醉,和我再喝一壺,彭無望這混賬小子,竟然妄顧思雪一片深情,屢屢自陷險地,累她擔驚受怕,累我受她責罵,實在其罪當誅,該殺,該殺!」
連鋒苦笑了一下,也不再答話,隻是向一旁的小廝一擺手。
小廝立刻將蜀崗茶端端正正擺在鄭絕塵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