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秦將軍連忙站起,道:「啊,小兄弟,這琴曲你聽不入耳也罷了,這叫青菜蘿卜各有所愛。看你樸質老實,這裏確不適合你,你還是走吧。」說完向他使了個眼色。
彭無望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站起身,向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就在此時,一直在旁邊氣得眼冒金星的張鳳姐不樂意了。打從一開始,彭無望要贖蘇婉,就讓她非常的生氣,看在他身懷巨寶的份兒上,她才勉強應付著他。這會兒倒好,竟然大放厥詞,說蘇婉的曲子不中聽,這擺明了是砸簪花樓的招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人。
「慢著,」眼看著彭無望就要起身告辭,張鳳姐大喝一聲,「你還不能走。」
彭無望一驚,看了看她,問道:「你要怎樣?」
張鳳姐冷笑一聲,道:「你沒有付足樓資,可別想走!」
「樓資?」彭無望驚道,「可是,我這位子不是別人讓給我的麼?」
「讓給你不假,」張鳳姐道,「但是人家可不會替你付錢。」
彭無望雙拳一握,就要發作,但是轉念一想,確是自己理虧,隻好道:「多少錢,你說吧。」
張鳳姐滿不在乎地說:「不多,一千兩黃金!」
彭無望大怒,道:「這麼多,你分明是坐地起價。」
張鳳姐怒道:「我是坐地起價,怎樣。也不知你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傻小子,白聽一場琴樂也就罷了,竟然還胡說八道,說蘇大家的琴曲難聽。」
彭無望怒道:「彭某說話從無妄言,難聽就是難聽,又怎會是胡說八道。」
他這句話也讓一旁的蘇婉有些生氣,她對彭無望道:「這位公子,你說我的琴曲軟綿綿的,甚是難聽。不知你可否指出琴曲之中錯漏出在何處。」
彭無望見她說話,想了想說:「我哪裏說得清楚,隻是聽著覺得氣短,非常不爽快。」
蘇婉失望的搖了搖頭,仍不放棄,又問:「公子是否懂得音律?」
彭無望看了看在場眾人那些輕蔑而不屑的目光,心中一陣激憤,大聲道:「我懂,但是,隻會擊鼓。」原來彭家家教很嚴,從小彭無心就嚐試教會彭無懼和彭無望詩書禮樂,當時彭無望和彭無懼不喜此道,言不入耳,彭無心隻好作罷。但是彭無忌卻想到讓彭無望練習鼓樂,這門樂器可對了他的胃口,倒也學會了個九成,尤其喜好軍鼓。
眾人都哄笑了起來,張鳳姐笑道:「好,你喜歡擊鼓,我就給你麵鼓讓你敲敲,若是好聽,你的樓資就算免了。」
彭無望斜眼看了看她,道:「小鼓不行,得要軍鼓。」此話一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那個貴介公子突然大聲說:「喂,各位,我也精擅音律,不如讓我獻上一曲。」
這時,有人湊趣地問:「李公子,不知道你擅長什麼樂器啊?」
貴介公子大笑一聲,道:「當然是編鍾,而且是個中高手,張鳳姐,不知道貴樓可有編鍾,借我一用。」此話一出,哄笑連連,幾個人正好在飲茶,聽到此話一口茶狂噴出來,急忙用袖子掩住。
彭無望向他怒目而視,也不說話。這時,秦將軍在一旁道:「小子,你真的會擊鼓?」
彭無望尊敬地向他一拱手,道:「不敢瞞哄秦將軍。」
秦將軍一拍手,道:「好,來人!」一個渾身戎裝的豪壯青年連忙來到他的身邊。「你把我的隨行軍鼓帶來,給這個小兄弟一用。」那豪壯青年一拱手,立刻飛身離去,不到一盞茶就將一麵鬥大的軍鼓擺在彭無望麵前,又將一雙鼓槌遞到他手中。
彭無望接過鼓槌,看了看張鳳姐,也不多話,運足臂力,奮力向那麵軍鼓敲去,立時之間洪亮淒厲的鼓音在樓內隆隆回響,令人氣為之奪。
在彭無望的腦海裏,飛快地閃現出司徒伯仁渾身是血的淒涼身影,還有他費然倒下時滿眼的悲傷。緊接著,他的眼中似乎閃現出二哥悲憤莫名的眼神還有大哥壯誌未酬的悲愴,他的耳中聽到自己的鼓聲越來越淒厲,越來越肅殺,仿佛諸天之憤,都已經傾泄其間。霍然,他力貫雙臂,一分鼓槌,敲打在軍鼓的沿兒上,發出「嗆砰」的一聲。
「錯了,錯了,若是你司職軍鼓手,我就要立刻斬了你。」那是大哥的聲音。彭無望悠悠然想起了自己初學軍鼓的時候,因為自己不學武功,被鏢局外的小孩子欺負,一腔悲憤,回到家中擊鼓泄憤,被大哥教訓。「在戰場上,不知多少戰友要戰死沙場,作為鼓手,如果隻知道擊鼓泄憤,不懂得通過自己的鼓聲激勵士氣,激起戰士們戰勝的希望和信心,那就是疏忽職守。看,要像這樣!」大哥操起了鼓槌,豪壯的鼓聲響徹了雲霄。
「大哥!」彭無望抬起頭,看了看麵露不屑看著自己的眾人,暗暗道,「就讓這些醉生夢死的人聽聽你親傳的戰鼓!」
鼓聲再次震天般地響起,渾厚和沉著,綿密如夏季落雨前滾動不絕的陣陣雷霆,令人感到仿佛一場洗劫天地的狂風暴雨將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