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一笑,道:「你是在找牠們麼?」他隨手一指,彭無望順著他的手指一看,看到場子正中四散躺著自己的三把成名寶刀。
宋錚的右手一抬,一股強烈的真氣從手上發出。無聲無息躺在地上的三把刀突然無緣無故地跳了起來,激飛向宋錚的右手。
彭無望哼了一聲,一個旋身,雙手同伸,一股旋轉變幻的真氣噴薄而出,宛如吸管一樣把向宋錚右手飛去的三把刀引了回來。光華閃爍之間,雙手鴛鴦刀已經回到了自己手上,而秋水長刀也被夾在了他的腋下。
宋錚一愣,收回右手,默然半晌,道:「好功夫,這手擒龍功,雖然內力不強,但是運用巧妙,已到了自在之境。」
彭無望捧刀拱手,道:「前輩誇獎了。」
宋錚手撚長須,良久,方才歎道:「李世民已得天下,令天下豪傑歸心,如今,上天更降下如此英雄少年與我為敵,爭霸天下之舉,再不可為。兄長,我真的錯了。」
原來,宋氏家族一直以來都存在兩種意見,一種是製巴蜀海南而獨霸一方,繼而圖謀天下,一種是投誠大唐,以換取永鎮巴蜀。宋錚豪情壯誌,欲學楊堅製霸天下。但是,李世民崛起異常快速,又擁有潼關之險,更取得了巴蜀武林的支持而占領了成都。令宋家爭霸天下的計劃屢屢受挫。這一次年幫聚義巴陵,雖說是受了突厥人的鼓動,但是宋家也有自己的一份打算。然而宋家長兄宋牧曾經多次向宋錚陳述利害,讓他放棄爭霸天下的妄想。宋錚已經頗為意動,如今身在巴陵,隻是靜觀其變,以決定去留。現在,唐兵勢如破竹地破梁,而年幫數十萬幫眾竟然被一個毛頭少年輕易散去,正是天意要宋家向大唐稱臣,宋錚又能如何呢?
宋錚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天意如此,如之奈何。」他苦笑一聲,對彭無望道:「小兄弟,不必再為年幫煩心,宋家決定聽從紅幫主主張,解散年幫。」
這時,春壇夏壇的壇眾立刻鼓噪了起來,紛紛喝罵,大聲道:「宋壇主萬萬不可屈服,否則我們拚死征戰又為了什麼。死去兄弟的血仇難道不報了。」
宋錚冷笑了一聲,輕輕一揮手,秋壇數百名壇眾非常有默契地圍住了春壇夏壇殘餘好手,三四個人圍住一個,刀劍光芒幾閃,那些殘餘的壇眾立刻橫死刀下。彭無望目瞪口呆地看著宋錚,完全想象不出這麼一個和善長者竟然冷酷至此。
宋錚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些人如果活著,必然對你我不利,殺之不可惜。你又何必驚訝。」
彭無望怒目一瞪,道:「我彭無望與你有所不同,這些歪理不講也罷。」
宋錚修養極好,也不生氣,接著說:「如今我就率領秋壇眾人離去,向大唐投誠,小兄弟還要阻攔麼?」
彭無望看著他,良久,道:「宋先生從沒想過單身一個闖蕩江湖,過些逍遙自在的日子麼?」
宋錚看了看他,道:「我眼中從十三歲開始隻有天下,從此再無其他。如今壯誌成灰,隻想故老家鄉,江湖之美,再也無暇顧及。」說完這番肺腑之言,宋錚仰天長歎一聲,扶了扶腰畔的七星劍,率領著秋壇壇眾離去了。
雖然如今的宋錚仍然前呼後擁,氣派非凡,但是看在彭無望眼中,隻感到他一身蕭索,仿佛是孤零零地一個人,茫無目的地走在荒涼無依的戈壁之中。
「天下。」彭無望喃喃地念著,環視著滿地麵目猙獰的死屍,用力搖了搖頭,歎道,「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