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承明殿上燈火通明,楊煜的床榻前,卻是迎來了一位雍容華貴,風華絕代的婦人。他穿著一襲素色宮裝,卻在其上金絲銀線,彩珠美玉地鑲嵌著大朵大朵的牡丹,隨著她蓮步輕移,那馥鬱的香氛便隨之緩緩散開,朵朵豔麗的富貴之花便如迎風搖曳,煜煜閃光,更加平添了幾分華貴之氣。裙衫外一襲繁複輕紗披撒,將那略顯繁雜的喧囂之色柔柔覆上了一層柔光,將那淩亂化作了嫵媚和妖嬈,將那突兀也化作了一抹飄逸和清靈。
婦人滿麵含笑,微微俯首,輕言細語,緩慢而輕柔地說著安慰人的話語,但眼中的淩厲和遮不住的對權利的欲望卻讓楊煜感到分外的惡寒和冰冷。
果然,那婦人不多時就叫進了三位柔情似水,嬌如百花的女子。她們各具風情,每一個都是人間的尤物,絕色的佳人。
“皇嫂,臣弟已啟奏了陛下,此次傷愈便會迎娶陳家女兒,皇嫂便不用再為臣弟費心了。”
楊煜眼眸微微闔起,聲音極輕,卻也極冷,便是如春風也讓人感到有如藏了風刃一般讓人聞之心驚。
這雍容婦人卻原來正是柳家的長房嫡女,入宮兩載便被封為皇後的柳雪瑩。
柳皇後仿佛是絲毫也沒聽清楊雲翼的話語,隻是來到了第一位柔弱女子的麵前。那女子生得芊芊弱質,如弱柳扶風,一雙大眼怯生生偷眼望向柳雪瑩,身軀竟隱隱已經搖晃起來,就似要暈倒了一般,一雙眼蓄滿了淚水哀哀望向了那個躺在床榻之上,仿佛已經在閉目養神的俊美男子。
柳雪瑩輕輕捏起那女子的皓腕,口中輕聲道:“此女名蕊兒,卻是撫琴弄簫的絕色。是昌饒郡守的遠方侄女,年不過十五,正是鮮花初放,含蕊待嫁,你看這一雙玉手,素手凝脂,柔弱無骨,但不知臣弟今夜可否讓她陪侍左右,以解孤寂長夜之苦寒否?”
楊煜眼眸緊閉,隻是不出一聲。那柳雪瑩靜立片刻,便微微勾起了唇角,一抹冷笑緩緩在唇邊綻開,清麗絕豔,卻似鬼魅般詭異冰寒。
她一手捏著那女子的手腕,一手卻像是在撫摸著一樣絕美的器物,喃喃道:“習藝十年,隻為求一個知音耳爾,可惜這世間卻多是些庸碌之人,凡夫俗子,你說空留一副好皮囊卻又有何用處?”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隨即響徹了宮殿,這柳雪瑩竟是已將這女子的右腕捏成了粉碎。此生別說是撫琴弄簫,竟是連一張紙片也是再難拿起的了。
楊煜眼眸微微睜開,看著麵前這個仍舊一派悠然,巧笑倩兮,盈盈玉立的婦人。眼前依稀是當年自己第一次進宮,被人騙到禦花園。
湖心亭中,那尾隨在側的太監正要將小小的自己推入水中,正是這個人及時的救護,親手牽著自己,將自己抱在了懷中,一口一個“翼兒”的柔柔喚著,又為自己親調羹湯,給了自己一個安全溫暖的懷抱。
那個時候,她看起來是多麼的年輕,又是多麼的純淨。
那個時候,她也不過是個剛剛懷了孕的柳淑妃,卻是能在強敵林立的後宮安全誕下麟兒,之後更是一舉封後。想來這心機和手段卻不是常人所及。
如今想來,那一次的相救,也應該並不單純。楊煜心中嗤笑,倒是枉費了自己當初那數年的回護,一直不能忘懷的感恩之情。
楊煜微微冷笑了下,心內暗忖:“眼前的女人在這玉闕金宮,處處刀光劍影的戰場都能夠坐到最高的位置。又怎會是溫柔嫻靜的。就比如她這深藏不露的武力。想必,卻是自己如今這無用的身子,讓她不想再虛以委蛇之故吧”。
仿佛是眼前一花,柳雪瑩分明地竟看到了男人嘴角綻開的那一抹微笑。
“皇嫂好武藝,單手竟能捏碎腕骨,起碼也是黃階巔峰了吧?如今,臣弟卻是廢了,竟然被一個賤人所謀害,失了武功。真是時運不濟啊!”
說完,男人一雙眼冷冷望著那已然昏厥,倒在地上的女子:“皇嫂,臣弟素來喜潔,這等汙穢之事還是在您自己宮中解決為好,在臣弟這裏做這種事卻是有些不妥了。再說,深宮禁院,長夜寂寥,多得是那些長舌的閑婦,再傳出什麼不當之言,便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