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恭迎他們妖皇的到來。
然而雲傲天大手一揮,示意他們起來,腳下的步子卻未動一分,明顯地是不肯就那麼罷休了。
“白澤,你可知錯?”
知錯?
他有何錯?
為雲天之巔,為他雲傲天,他做了他這一輩子最不該做的事卻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他有何錯?
白澤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盛,說話的語氣越發謙卑:“君上說的極是,微臣有錯。”
錯在,不該心慈手軟。
雲傲天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那眼中的冷然,黑壓壓一片,深邃不見底。
他似乎了然白澤在想什麼似的,輕哼了一聲,繼續開口道:“你可知道,你不是錯在你的韜略上,而是錯在,你不信任本君。”
不信任……那不可能!
白澤臉上的笑意瞬間頓了頓,驀地抬起頭來,直視雲傲天的雙眼:“君上這句話作何解?”
他全心全意地幫他,自然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如果連雲傲天都不能信任,那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誰?
雲後說,你會是最聖明的丞相,天兒會是最聖明的君主。
最開始堅定的信念,如今卻隱約地開始動搖起來。
他全力輔佐了一千多年的君上,居然會說出“你不信任本君”這種話來?
雲傲天語氣清冷,淡漠不驚:“如果你信任本君,那就該知道,本君帶她來到妖界,必定是做好打算了的。本君不會拖累妖界,也不會讓她有絲毫損傷。”
說著,他低頭,看了鳳九歌一眼,這才抬起頭來,繼續道:“所謂天譴,不過是一個沒有勇氣的懦夫隻會逃避引來的禍端,卻成為了你們強行拆散我們的借口。你們若怕,那就讓所有的報應都落在本君身上好了!”
一字一句,聲聲震耳。
所有維護的話語,飄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衝擊波,以此為中心,逐漸地擴散開去。
影響,深遠。
白澤第一回被人說得無言以對。
他一直以為他是對的。
知曉萬物,深謀遠慮,便以為所有人的缺點和優點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任憑自己左右著他們的命運。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個在他生命裏麵最重要的男人,竟逐漸地偏離他預想的軌道,變得那麼陌生。
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女子,這對妖類來說,多麼諷刺?
更何況那個將要淪為整個妖界笑柄的,還是他一直維護的,雲天之巔的妖皇。
沒有什麼理由讓他能夠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那個女人消失,是遲早的事。
隻是沒想到那個女人,以一人類之軀,卻在萬劫地獄練就舉世無雙的絕世靈力。
隻是沒想到他一直守護的男人,竟為了一個女人,將矛頭對準了他。
隻是沒想到自己努力了那麼久的成果,在一瞬間便消弭了幹淨——一切的一切,最終隻剩下一句“你不信任本君”了嗎?
“啊——”
白澤突然失控地大叫了一聲,一下子跪了下去,表情痛苦地抱著頭。
雲傲天抱著鳳九歌瞬移到了他的麵前,低下頭問道:“白澤,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聲音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比天邊傳來的更加幽遠。
白澤整個身子一僵,突地仰起頭來,表情怪異地看著雲傲天:“我沒有錯。你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就算是當初的妖皇帝天行和帝後雲蓮清,一個妖龍族,一個神龍族,兩個如此類似的種族結合,生出的雲傲天都差點夭折。
更何況是人類的鳳九歌,隻怕兩人一結合,就足夠送她上西天了。
自然有它的自然法則,這種法則是不允許任何一方去破壞的。
他不信,有什麼力量可以讓兩個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走到一起。
然而看著雲傲天那張篤然的臉,他突地發現那穩如磐石的信念,竟然又動搖了一分。
在他自以為了解透徹的男人麵前,又動搖了一分!
“君上,你找到方法了?”
雲傲天無聲微翹嘴角,卻比任何回答都強勁有力。
白澤無力地垂下手臂,驀地一口氣輕歎出聲:“那麼,還真是我錯了?一直以來,其實都是我錯了?”
朱雀和白虎他們都在一旁看著,卻連一句寬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也跟了雲傲天一千多年了,然而直到剛才,他們也犯了和白澤一樣的錯誤,那就是對他們皇的認識,還僅僅隻停留在表麵。
如果能夠早認識到這一點,或許也不會發生這麼多波折。
折騰了那麼久,一切卻回到了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