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濮陽逸昭又氣又愧又悲,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九弟。帶著這個想法的他,在兩日後去了北辰王府。
午後陽光璀璨,少年坐在庭中的長廊上,手搭膝蓋,神情慵懶。嘴裏咬著一片柳葉,上下擺動著。聽到腳步聲傳來,他也不看,眯著眼打量著天上的太陽。
嗬,今日的陽光真好。是個好日子。
“九弟。”濮陽逸昭走進,對濮陽逸辰道:“父皇說了,提前放你出去。不用再禁足了。”
濮陽逸辰也未理他,雙手放在腦後,靠在柱子上,咬著柳葉含糊不清地說道:“今天天下可真好啊~”
“九弟!”
“哎。大哥,我知道了。不就是父皇的師傅要回來了嗎?要辦宴席,這才放我出去。我都知道。”他笑笑“也不知道有個什麼意思。我又不認識那老頭子,無聊,不去不去。”
濮陽逸昭見他事事不上心,想起曾經英雄一世的小叔來,頓時怒道
“無聊?什麼才是有趣?!整日家流連煙花酒巷,尋歡作樂就有趣了嗎!”
他是恨鐵不成鋼,怨他的無所事事。
濮陽逸辰雖詫異濮陽逸昭的火氣大,也沒曾多想,聳聳肩道:“大哥你發什麼火啊。橫豎有你和父皇在,哦對了,還有十二弟,一個比一個出色。我就是做個閑散人也是沒事的吧。”
濮陽逸昭劍眉一橫,喝道:“歪理!男兒生於天地,當有一番作為,你就想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生嗎!?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父皇嗎!”他頓頓,道“對得起娘親嗎…。”
原本還無所謂的濮陽逸辰,一聽見濮陽逸昭提起娘親,麵色一變,竟是難得的沉穩嚴肅。然而那眼神,卻分外寒冷。
“嗬嗬,娘親嗎?…。”他閉上眼,回憶著。
記憶中的娘親嗬,端正慈祥,心地善良。不是說好人一生平安嗎?那為什麼自己的娘親,自己的母後,不得善終了。
“大哥。你居然跟我提母後!嗬嗬,你可知道,母後到底是怎麼死的!”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今皇後去世的那天,顛覆了自己對廣帝所有的看法,也顛覆了他的人生理念。
都是少年熱血兒郎,誰又沒有抱負沒有理想呢?何況是他,心比天高才智絕倫的他。
思及往事,他覺得怒意在胸膛亂竄,又不想對自己的大哥發作,躍身而起。
“大哥,你什麼都不知道。嗬,別管我了。好好做你的太子,將來做個好皇帝。”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好時光啊,誰要去見什麼糟老頭子,不如去看看桃花姨姨,或者去聽聽小曲。
濮陽逸昭愣在那裏,也沒去攔。他的心髒啊,怕是要禁不起折騰了。濮陽逸辰的話,讓他震驚著。他搖了搖頭,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母後,父皇,小叔小姨,前塵往事,到底是怎樣的糾葛纏繞呢。
那天夜裏,宮裏相當熱鬧,三品以上官員及皇子皇孫都齊齊到場。
正桌上,主位上坐著的不是廣帝,卻是一個白發老者。眉毛胡子都花白了,但臉膛仍是紫紅色的,顯得神采奕奕,威嚴霸氣。那張滿是溝壑的臉上,尚可以看出昔日年輕時的神采來。一身錦衣覆金甲熠熠隱退月色。那正是帝師顧探!
帝師,皇帝之師也。
顧家一門,是跟著開國皇帝打天下的舊部。曆經兩百載,穩穩於朝野,屹立不倒。或出相入仕,或沙場馳騁,功勞顯赫。到顧探那一代時,可謂是到了頂峰時期。他年輕時與前任皇帝濮陽倫意結為異性兄弟,又因避險以防功高蓋主,放棄了軍權拒絕了皇位,做起了濮陽廣和濮陽軒的師傅。
廣帝向來敬畏這個師傅,尊之如父,之前北朝犯禁,顧探請兵出戰。果然是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將邊界地區守得跟鐵桶一般,以致北朝無功而返。這次的宴席,既是慶功宴,亦是謝師宴。
“師傅辛苦了,徒兒敬師傅一杯。”廣帝在這個師傅麵前,毫無皇帝架子,似乎還有幾分懼意。
顧探神情淡淡的,舉杯相迎就喝,也沒多話。
廣帝訕訕一笑,拉了拉身邊的太子。濮陽逸昭不解他師徒二人為何這般關係,也知不是多問的時候,當即笑道:“師爺爺還好嗎?昭兒有禮了。”
顧探倒像很喜歡濮陽逸昭似得,嚴肅的臉上掛起一絲笑容,“嗬嗬,昭兒越來越懂事了。”忽然環顧四方,又問道:“咦?怎麼不見辰兒啊?”
往事如煙,轉眼他也是年近古稀的白發老者了,那個可憐的孩子,長大了吧?多年不見,他肯定是不記得自己了吧。顧探摸摸胡子,有些分懷念。
濮陽逸昭尷尬一笑,喏喏道:“師爺爺…九弟…九弟身子不大好,沒能來看你。改天我讓他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