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人扭過頭,往棧橋的方向看了過來。
那是唐詩的父親,市長唐亞風。舒琰也在,正拎著一隻小桶,從漁船上貓腰鑽出來。
“他來尋求我的支持,與你和解。上回調你去疫區的事,他承認是因為唐詩的事報複於你。”老外公看了看那邊,低聲說道:“先聽聽他們怎麼說。若車禍的事和他們無關,這件事就這樣完了,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他馬上又要升遷,你沒必要給自己樹敵。我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就閉眼蹬腿地走了,你不說和這些人交朋友,起碼場麵上要過得去,你畢竟生活在國內,不是宇宙外銀河係,也不是在深山老林當野人。”
此時唐亞風已經收了釣竿,大步往這邊走過來了,滿臉的笑容堆得就要擠破他的臉,灑落一地,砸穿地殼。
這種用力過猛的笑容,實在讓人看著反感。
莫越琛慢步走下棧橋,冷靜地看向他。
“莫院長,我正好過來開會,遇上了樂老先生,所以想請他過來釣魚,看看這裏的風土人情。結果他說你也在這裏,這真是巧了,唐詩的事之後,我們也有好久沒見了吧。兒女親家做不了,大家還是能做朋友的嘛。舒琰,你過來。”他久久地伸著手,見莫越琛不動,他也不生氣,扭頭朝舒琰揮手,“你和童小姐不是朋友嗎,過去打個招呼。”
“莫院長緊張小嬌妻,我就不過去了。”舒琰站在幾步之外,平靜地笑道:“爸,您和莫院長談吧,我去廚房那裏催一下菜。”
“那你去吧。”唐亞風點點頭,親熱地拍莫越琛的肩膀,“月底的大會一完,我就要成第一市長了,到時候還要請你對我的工作多多支持。黑岩醫院可是我們郴城的標杆啊!”
“我們還是說說疫區的事。”莫越琛唇角勾了勾,轉頭看他。
唐亞風臉色尷尬,朝棧橋上的老外公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一臉誠懇地說道:“這件事,我已經向樂老承認了錯誤。當時確實是因為唐詩的事特別難受,就想出出氣。聽說你結婚,一想到唐詩和謙淩鬧成那樣,所以一時衝動,就讓人把你叫去了疫區。其實就是想讓你也嚐嚐夫妻分離的滋味。至於車禍的事,這真的和我沒關係。還有當年火災的事,這事舒琰向我解釋過了。他是律師,接了苗嶺的案子,他隻是盡到職責,絕對沒有針對莫院長的意思。對於童小姐的事,我也很內疚,已經知會了警局的人,讓他們抓緊破案,絕對不放過這些可惡的犯罪份子,還童小姐一個公道。”
莫越琛突然就笑了,拖過放在一邊的椅子,搖了搖放著魚餌的小筒,低低地說道:“解釋得挺誠懇的。”
人家是市長,你隻是一個醫院院長而已,你坐著,說別人解釋得誠懇,換個有地位的人都會黑臉。唐亞風卻隻是一臉笑容,還扭頭看棧橋上的老外公揮了揮手,態度極為溫和謙虛。
“越琛啊,我們差點就做了親家了。這兩個小的鬧成這樣,我也很痛心。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謙淩那孩子,但是他就是不樂意了,現在滿城的人都看小詩的笑話,我隻好趕緊給她找一個。舒琰為人還不錯,他和你之間有什麼誤會,就看在我和小詩的份上,大家握手言和吧。”
“握手言和?市長大人這樣說,我真是有些惶恐不安。”莫越琛抱起雙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越琛,說到底我們是一家人,我的堂哥是樂老最信任的警衛員,雖然現在回家了,但是感情依然在。”唐亞風盯著他的眼睛,低聲說道。
“堂哥?”莫越琛挑了挑眉,戲謔地問道:“原來還有這層關係。”
唐亞風嗬嗬笑了半天,看向棧橋的方向,小聲說:“總之我向你保證,童小姐的車禍和我們唐家絕對沒有關係,和舒琰也沒有關係。他不是這麼沒有輕重的人。”
“我知道了。”莫越琛站了起來,雙手放在褲兜裏,慢步走向河沿。
水花染著暮色,一層一層地往岸上拍,風卷起了河邊的碎葉,落在水麵上,被一圈一圈的波紋打得搖搖晃晃。
“爸,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吃飯了。”舒琰過來了,先扶了唐亞風一把,慢慢轉頭看向莫越琛,“莫院長,請吧。”
莫越琛笑笑,慢步往棧橋走去。
童心晚等得正心焦,老外公站在她身後,啞聲說:“你這個丫頭,給他招的麻煩這麼多,怎麼不自己解決完再回來呢?”
童心晚抿抿唇角,扭頭看老外公,“我解決不了,我沒那能耐。您要是真怕我的事會連累他,您就對我好一點,不如您幫我解決完了拉倒。”
老外公被噎得深深地喘氣,“你還真是個刺頭兒。”
“莫越琛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撞上我,那是他的命。我教您一個辦法,您請高僧給他改命,再喂他一杯忘情水,可能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