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晚在想什麼?
她在想生死未知,上一秒還能努力蹬著自行車,下一秒就被拋去了死神的懷抱。她在想生命短暫,今天還能呼吸還能看到陽光,已是上帝恩賜。她還有這麼多未完成的事,這麼多想畫好的美夢,這麼多想去喜歡的人,這麼多支舞沒跳……她如今坐在輪椅上,除了讓自己的時間之弦繃得更緊一點,讓自己的生命陀螺轉得更快一點,她沒有別的辦法。
“我看著我父母倒在血泊裏,而我不能動。那時候我就想,隻要我活著,每一秒鍾我都要當成十年來用,我要抓緊長大,抓緊成為我想成為的人,我要為他們複仇……但是已經十多年過去了,我反而不急了。心晚,很多事急不來,它不受我們的控製。以你一人之力,負擔不起這些。”封衡又喝了一口茶,雙手扣在小腹上,沉靜地看向大玻璃牆。
童心晚看著他的側顏,心裏微微動了一下。
“你覺得,讓我出車禍的人,和你父母的車禍,是同一夥人嗎?”她小聲問道。
封衡靜了會兒,搖頭,“不知道。而且,這是男人應該做的事,心晚,好好養你的身體,不要關心這些。”
童心晚抓起茶杯,一口喝了大半,“封衡,你和我說實話,這些事和你沒關係對不對?”
封衡轉過頭看她,突然就伸過手,指尖輕輕地落在她的眉心上。
周楓見狀,大步走了過來。
幾秒後,封衡的指尖滑過她的眉,落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心晚,我會守著你的。記著我的話,我絕不會傷害你,不管什麼時候,我都站在你身後。”
“你這麼喜歡一個廢人?”童心晚偏開臉,盯著他的眼睛問。
“你不懂,我喜歡你這樣的強勁,像我那時候,跟一頭獸似的,血管裏流著狠勁。”封衡笑了笑,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不然周先生可能想把我給丟出去了。轉告莫越琛,哪一天沒看緊了,我可就直接接走了。”
“封衡,你這樣說話,我可再不見你了。”童心晚惱火地說道。
封衡兩指並在腦側,朝她用力揮了一下,“遵命,我的女神,隨時等侯你的召喚。”
周楓被他給徹底激怒了,“封衡,你別把自己當人物看,你不過是一個混混的兒子罷了,好好地去幹你的黑社會去,少在太太麵前晃悠,真把自己當貴族看了。”
封衡淩厲的視線直刺向他,冷笑道:“所以說莫越琛身邊無人可用。不是書呆子,就是莽夫。”
周楓自知方才的話過火了,咬咬牙,把後麵的話都吞了回去。
童心晚目送封衡走遠,用力揉了揉眉心。
封衡確實把她看穿了,她為什麼迫不及待要開公司,封衡一言挑破。她就是怕在輪椅上坐久了,坐成了怨婦,最後腿好不了,心好不了,活生生把自己逼死。她急於證明自己可以,急於證明她能活得像以前一樣好,甚至更好。身殘誌豎這四個字每天在她腦海裏打轉,像鞭子一樣抽打她的後背,讓她一秒也不敢鬆懈。
她是好強的人,一直是。
她也沒想到,封衡居然是最懂她的人。難道像他說的一樣,有過相同的經曆,所以更容易明白彼此?
叮叮……手機響了,是封衡發過來的。
“心晚,你今天穿得太少了,回去加衣。”
童心晚放下手機,轉頭看向玻璃門外。封衡站在車門邊,握著手機朝她揮了揮手。
她沒給他回應。封衡也沒有久留,很快就開車走了。
“太太,真的離他遠一點,這個人很危險。”周楓長鬆了一口氣,擔憂地勸道。
“再危險 ,能危險得過那個指揮著車撞向我的人嗎?”童心晚問他。
周楓語塞。
“封衡和莫越琛,他們兩個人都找不到的對手,長什麼樣子?有三個腦袋,八隻手嗎?”童心晚又問。
“封衡就是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他父母都是混社會的,他在孤兒院呆過一陣子,後來被封凝彩接去了國外,這一老一少,都不是簡單角色。太太應該遠離他們。”周楓又勸道。
“我看會兒書。”童心晚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翻書。
莫越琛進來的時候,她已經看了三分之一了,指尖在紙頁上輕輕地翻動,一束光恰好落在她的肩上,她聳著肩,毛茸茸的小腦袋微微擺動了一下,抬眸朝他的方向看過來。這表情,讓她看上去像春天裏正尋找暖光的小熊,惶惶然裏帶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