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陽春白雪1(1 / 3)

這是一座南方城市,靜靜地躺在南邊一隅安逸地存在著,無人打擾。

蘇修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在這裏工作,或許也會在這裏終老。不管怎樣,至少現在,蘇修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有了安身立命之處,盡管這個房子是父母給予的,但她不覺得炙手,畢竟從小到大,她都是順從的,小心翼翼地按照父母設計的藍圖在生活。她像極了這座城市,不喜歡喧鬧,隻希望低調地呼吸就好。

這個偌大的房間,有蘇修精心挑選的牆紙,先是用漂白化學木漿生產原紙,再經過不同工序的加工處理,最後就變成一張張色彩紛呈的壁紙。蘇修迷戀這樣的過程,把一張毫無修飾的原紙,隨心所欲地染上自己的喜好,再貼合在自己房間的每個角落裏,牆壁也有了生命,隻需看看壁紙上流暢的條紋,隱約可見的小碎花,淡雅的粉白相間,蘇修心裏就覺得歡喜。

餐桌上擺著豐盛的晚餐,有香菇青菜、醉排骨、青椒肉絲、蝦餃和一碗魚頭豆腐湯,都是蘇修親手烹製,沒有宴請賓客,單單為了犒勞自己26歲的生日。除了桌上刻意製造的氛圍外,這個生日很是冷清。本來還想再做一道新學的板栗燜雞,剝板栗時很是費勁,蘇修用剪子剪,用小刀切,最後也沒剝出一個像樣的板栗。蘇修深深呼出一口氣,看著滿桌子的菜出了神。剛做完的菜還可以看見薄如輕紗的熱氣嫋嫋上升到散盡,毫不顧忌做菜人的辛苦,沒有一絲眷戀。蘇修收拾好桌上板栗的殘骸,把一絲不掛的三黃雞塞回了冰箱,這頓飯並非缺它不可。

燭光在房間裏顫抖著,唯唯諾諾地看著桌邊的人,太安靜了,連空氣都要凍結。蘇修端著碗,剛剛還有的食欲,現在看著一桌子的菜卻怎麼也咽不下去,是不是該叫誰過來,那該怎麼說呢。想想小時候,爸媽為了自己的生日,總是宴請許多親朋好友,熱熱鬧鬧地在家裏做上一頓佳肴,那時的自己心裏無比驕傲,父母的心裏也喜滋滋的。現在寂寥的感覺緊隨其後,不讓蘇修喘息。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嚇到了蘇修,接起電話,語調裏還帶著緊張。

“貝貝,吃飯了麼?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的聲音安詳愉快,誰都無法體會誰的孤單。

“在吃,生日什麼的,都這麼大了,過不過都一樣。”明明很在乎,卻還要狡辯,許是做多了,違心的話說起來並不難。

“你也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還不趕緊找個依靠,也不要我們這麼操心。”爸爸切入主題的速度很快,恰到好處的寒暄就這麼突兀地被打斷。

“是啊,我有在找。”蘇修窘迫地應答著。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上次介紹的那個怎麼都沒聲了,是你不滿意他,還是他不滿意你?”蘇爸爸不依不饒,最喜歡一針見血。

“我們不是很合適,沒有共同話題。”

“老都老了,哪裏有這麼多共同話題,你看我跟你媽,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不要整天想著浪漫啦,到頭來都是一樣的。”爸爸最後的語調很是誠懇,一副看透了就這麼回事的模樣。

蘇修還沒來得及接話,蘇爸爸繼續單刀直入:“這樣吧,我這邊有一個,你去見見,好不好總要了解才知道嘛,第一眼能看出個什麼東西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被迫進入一家服裝店,明明知道這家店的風格都不是自己喜歡的,還非要從裏麵挑出一件穿在身上才放你走人。蘇修無處投訴,強迫自己的是父母。

蘇修沒有刻意地打扮,就像平常那樣收拾了一番,匆匆出門。

站在牛排店門口,蘇修按捺住自己的心跳,推開了厚重的木門。這是一家裝潢精美的牛排店,低調的燈光,米白色調的壁紙,壁紙上點綴著鮮紅的梅花。蘇修甚至在想象,店主拿著刷子,沾著紅漆肆意揮灑的樣子,頓時心情大好。店裏收拾得很幹淨,熏香淡淡地彌散在屋中,每張桌子都鋪著咖啡色的亞麻布,中央點綴著短短的燭台。客人邊吃,邊聽著屋中舒緩的音樂。蘇修沒有進飯店時大快朵頤的饑餓感,反倒覺得這裏是休養生息之所。

牆角坐著一個人,昏暗的背影似乎在等人。據爸爸說,這個人是大學中文係教授,學中文的大概都喜歡風花雪月的浪漫事,那麼希望一切如自己所想,不要破壞了這份美麗心情。

“你好,請問你是吳壺嗎?”

聽到蘇修的問話,吳壺轉頭粲然一笑,宛然一副淡雅的水墨,唇齒間還散著香氣,仿佛一說話,就要吐出個花兒來,真正是口吐蓮花,這般男子真叫人迷戀。可惜……這是蘇修的假象,是蘇修在麵對絕境時暫時的自我慰藉。吳壺在轉頭的過程中,蘇修的汗在額上冒出,時間變得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