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當今棋壇,就不能不提到方明宇其人。自從他十六歲橫空出世以來,國內外各大比賽的獎杯幾乎都被他囊括。
在方明宇登頂之前,頗有一陣子的群龍無首時期。多個頂尖高手輪流作莊,大有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意思。因此,當名不見經傳的方明宇從預選賽打起,過五關,斬六將,一直到直搗龍門,把“銀河杯”這個人人覬覦的含金量最高的世界杯拿到手中時,雖然引起過一陣子很大的轟動,但並沒有人因此就看好他從此會獨霸棋壇,畢竟這是個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的時代。直到方明宇一刻不停的拿了第二個,第三個……。世界冠軍的獎杯時,這才引起人們的關注,“是不是方明宇的時代已經開始了?”
棋迷們早就樂翻了天,一直以來,他們就在盼望中國能出現一位名副其實的領軍人物,在眾多棋迷曆盡心痛,失望之後,終於迎來了方明宇這個令人信服的人選,幫著他們大大地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惡氣。
在這之中,自然免不了有一群鐵杆女棋迷,隻要有方明宇出現的地方,一定有她們的身影,而方明宇的信箱,也總是塞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信件。
對於好朋友米羅米粒近乎狂熱地迷上圍棋王子方明宇一事,高****一直有一絲內疚:如果不是她一刻不停的在羅米粒耳邊灌輸方明宇是多麼的才華橫溢,是一個不世才子的話,羅米粒也許壓根就不會知道天底下還有方明宇這號人物吧。
然而,現在又該怎麼辦呢?羅米粒明天就要北上去見這個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了,偏偏近來的八卦報章上一再提到方明宇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女朋友,那一定不是羅米粒了吧?如果羅米粒明天滿懷希望地去見他,最後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打擊呢?她能承受得了嗎?不行,我得好好地提醒提醒她。
****下定決心,無任如何也要敲打一下這個好友了。
這是一個涼風習習的夏夜。浦江大學校園內著名的幾個大草坪上,三三兩兩的或坐或躺著一些納涼的學子。
****拉上已經打點好行李,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得不知所措的羅米粒,來到了全校最有名的納涼聖地,選了一處較為明亮的地方,背靠著背,一起享受著那清涼的微風。也許是太舒適的緣故吧,沒來由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羅米粒轉過身,關切地看著似乎有著無盡心思的****,“是不是在擔心新加坡之行的事?如果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話,就取消這次行程吧。到底,你同戴偉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
“那倒不是,雖說這是我第一次去新加坡,認識戴偉的時間也確實不夠長,但是我哥哥一直同新加坡的客戶有著生意上的往來,而且其中還有幾個已經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已經幫我打過招呼了,也托人了解了一下戴偉的情況,我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啦,反而是你,讓人放心不下。你真的要去見那個跟你一點也不熟的方明宇嗎?”
“是嗬,火車票已經在手上了,行李也準備好了,而且就是明天耶,你不會以為現在的我還可以打退堂鼓的吧?”頓了頓,羅米粒接著又說,“其實,我同方明宇也不是如你所說的那麼陌生,我們一直有書信往來的嗬。你不是一直奇怪為什麼我有一位在世界各地亂竄的朋友嗎,那是因為他在各個地方參加比賽的緣故嗬。”
****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嗬,怪不得咧,不過,”****認真地研究了一下羅米粒滿懷期盼的臉,終於還是決定說下去,“我還是擔心你這次去了可能會遭遇到的無心傷害。”
“不會的啦,你就放心吧,”羅米粒胸有成竹地說,“不就是講他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嗎?那有什麼關係咧?我已經把各種可能性都想過了,而且我對他也確實沒有什麼企圖心,隻是想了解一下天底下這樣一個又聰明又有才華的人會是怎樣的而已,應該傷不到我吧?”羅米粒半似解釋半似自言自語道。
****半信半疑,“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坐正身子後,看住羅米粒的雙眸,“你知道嗎?如果在這件事情上你有什麼不開心,我會很自責的。”
“知道啦,”羅米粒不無感動的應道。
是嗬,對於整個中學時代是個地地道道的書呆子羅米粒來說,她怎麼可能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天才之譽的方明宇同學存在呢。若不是她在上了大學以後,遇到同窗兼好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的高****,有事沒事就一臉崇拜地提起這個近年來橫掃國內外各大比賽頭銜的英雄少年,或許羅米粒根本就不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圍棋這個東西,更加不要提到還有人會以此為業吧。
由於****的耳濡目染,漸漸的,羅米粒的一顆無牽無掛的心莫名其妙地就寄托到這一項鬥智鬥勇的遊戲中去了,而對於個中翹楚:方明宇,她自然更是敬佩不已,他的每條新聞,每句話語,羅米粒都研究得徹徹底底,牢記得清清楚楚,不知不覺中,羅米粒成了方明宇的鐵杆棋迷,而自己竟然還渾然不覺。
當然,向來理智得可以媲美睿知老人的米羅米粒絕對不可能毫無理由地對一個全然陌生的人投入那麼多的情感,如果不是那次****心血來潮,非要拉著羅米粒陪著去幾十公裏外的郊區,索取正在那兒參加比賽的方明宇的簽名,羅米粒可能這輩子也不會見到方明宇本人吧?!那一次方明宇對羅米粒她們的印象好象還很不錯,不但給她們一一簽好名,還邀她們一起下棋,留影作紀念。末了,還遞給羅米粒一張名片,囑咐羅米粒記得沒事的時候要給他寫信哦。雖然那次見麵以後,羅米粒再也沒有親自見到方明宇,但書信往來,卻也是一直沒有停止過。他們應該已經是普通意義上的好朋友了吧?!否則,就算是再借給羅米粒多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冒冒然地去見一個近乎陌生的人嗬。
“嗨,”過了一會兒,****又打破了她們之間的沉默,幽幽地對羅米粒說,“你知道的啦,從我一進校門,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動腦筋,琢磨著怎樣才能讓你做我的嫂子了。你知道我有多討厭那些象蒼蠅一樣圍繞在我哥身邊的女人嗎?她們怎麼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嗬?難道沒有照過鏡子嗎?而你同她們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別,你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子,如果成了別人家的新娘,對於我來說,真是太遺憾了。老實說,你,究竟對我哥哥有沒有感覺嗬?”
“唉,你又來了,請你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好不好?”羅米粒頗為無奈地打斷****的借題發揮,“請問,你能代表你的寶貝哥哥嗎?每次,你一提到這個話題,我都不知該怎樣應你,不理你吧,害怕影響到我們之間多年的友情,理你吧,又怕你人來瘋一樣,越發沒個正經。我知道,你的哥哥是個人物,是個人見人愛的鑽石王老五。沒準呀,你這位哥哥已經名草有主了,你就別瞎操心啦,好不好?你也不會指望我會對你哥哥有限的幾張相片一見鍾情以至於一往情深吧?”羅米粒耐心地解釋道。
“那你怎麼對方明宇就一往情深呢?”****偏不服氣,“我推銷我哥的幹勁可一點兒也不比推銷方明宇的少嗬!”
“所謂‘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唄,”羅米粒輕歎一聲,繼續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說成好像一心去見偶像的樣子,就當我是去見一個久未謀麵的朋友可以嗎?方明宇他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不過是讓我利用假期在一起好好認識一下而已。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啦,不要搞到最後怒目相向才好,是嗎?對了,你去新加坡以後,住在哪裏呢?不會是戴偉的家吧?”羅米粒聰明地轉換話題。
“不知道哪,”****毫不在意地答,“反正他家還算是個小豪門,房地產還是有一些的,應該不用操心這些事情吧。再說我哥已經把所有認識人的名片都留給我了,大不了騷擾他們一下罷了,沒什麼好擔心的。”****豪氣幹雲,突然想到了什麼,遞給羅米粒一張名片,“這是我哥哥的名片,如果你沒有人搭理,或是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去找他。我已經知會過他:我大力推薦的嫂嫂將要到他的地盤,要他好好把握機會,熱情接待你,拜托,給他一個機會吧。”****半求半賴地推了推羅米粒。
“好啦,好啦,”羅米粒大感吃不消,隻好敷衍了事,“有事我會去找你哥的啦。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沒有啦,”****又想了想,“哦,還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她轉了轉慧黠的眼眸,一臉壞笑地說,“千萬要對我哥好一點喔。”
“知道啦,”羅米粒沒好氣地應道,“夜也深了,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起個大早咧。”
候車室裏,人來人往,卻並不顯嘈雜。韓東拎著個登山包,四處張望了一下,走向相對安靜的候車區,挑了個角落默默地坐了下來。
“還好,”他左右看了看,沒見到什麼熟悉的麵孔,“看來我還可以休息一會兒。”
閑著無聊,他開始有意識地打量著四周。也許是假期的關係吧,候車室裏來來往往的大多是返家的學生。一個個朝氣蓬勃的臉上洋溢著的是幸福,期待和一點點的慵懶。也許是周遭的環境還算清靜,韓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決定閉目養神,以度過這剩下來的候車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把悅耳的聲音把他從半夢半醒中喚回現實。
“對不起,請問,這個包是你的嗎?”
那把聲音在對誰說話?韓東茫然地睜開眼睛,隻見麵前站著一位大學生模樣的女孩。怔怔中,韓東疑惑地看著這個滿懷期待的女生,問:“對不起,你在說什麼?”
一朵笑靨在她的臉上悄然綻開,“不是在嘲笑我吧?”沒來由地,韓東有點心虛起來,但是,如果有機會,他好象還是很想同她多聊一會的。
“嗯,我在問這個包是不是你的?”女孩指了指那個登山包,好脾氣地問。
“噢,是,”韓東連忙拎起隨手放在鄰座上的登山包,“對不起嗬,你請坐。”
卻見那女孩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扶了一位老太太過來,“奶奶,您坐這兒吧。”等那老人慢吞吞地坐穩後,她又幫著老人把行李整理好,一切忙妥後,她才有時間看了看韓東,甜甜地對他笑了笑,“多謝啦。”
“不客氣。”韓東悻悻然又不無好奇地打量著她們。
不多一會兒,剪票上車了,韓東自覺地幫著她們提著行李,不聲不響地跟著她們一步一步向前挪。女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激地笑了。
安排好老人家在座位上坐定,並且幫著安置好行李後,韓東這才安心地趕緊走向自己的車廂。還好車上並不是很擁擠,很快地,韓東就來到了自己的座位。當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後,這才發現對麵的位子依然是空的。好一個慢性子的人兒!韓東不無感慨地想。
“嗨,真巧啊,又遇見你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不會這麼巧吧?韓東驚喜地抬起頭來,而自己的心仿佛已經在悄悄地,幸福地唱起歌來。
“剛才,真的要多謝你,我正發愁不知該怎麼處理好這件事呢。”女孩誠心地感謝著韓東。
“舉手之勞,不用謝啦,”韓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了,那位老奶奶呢?”韓東不無好奇地問。
“噢,是別人委托我照顧一下的。你放心啦,我已經請她鄰座的人好好照顧她了,下車時,家裏會有人來接她的。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女孩半開玩笑道。
“那麼,我們是不是該認識一下啦?”韓東不無期待地問。
“當然,”女孩並不忸怩,大方地同意,“我是米羅米粒,浦江大學化學係三年級學生。”
“我,”韓東清了清喉嚨,這才一本正經地接著道,“韓東,浦江大學電子工程係二年級研究生。原來我們是同一間大學的。”這個發現讓兩個人都很開心,韓東更是早就誇張地伸出手去,大有“同誌,我可找到你啦”的狂喜意味。
米羅米粒也是雀躍不已,馬上配合地伸過手去,用力地握了一握,“這一下,我們可是有很多共同語言啦!”原以為沉悶的旅程頓時變得有聲有色起來。
一路上,他們聊了很多,尤其是韓東,把他這麼多年來收集到的各色趣事,笑話之類,無論是聽到的,看到的,真的,假的,一條一條地講了出來,逗得羅米粒笑個不停。
等到羅米粒笑夠了,韓東這才一本正經地問:“你家在哪?”他很想知道。
“蘇州。”
“噫,那你不是回家去啊,拜訪同學?”不知怎的,韓東有點惴惴不安。
“也可以這麼說吧,”羅米粒莫名其妙地也覺得有些緊張,被韓東傳染了嗎?“我中學同學在燕京大學,她今天會來接我,可是明天她就回家了。”
“那有人陪你嗎?”韓東關切地問。
“還不知道呢?”羅米粒不無惆悵地想到方明宇或許隻能夠周末才能出來,忽然之間有那麼一點點後悔,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衝動,她有點興致缺缺地說,“還有一個人,他大概會陪我一,兩天,反正到時候再說啦,”沒來由的,羅米粒有點意興闌珊。
“他是誰?為什麼隻能陪你一,兩天?”留意到羅米粒心情的轉變,韓東關切地問。
也許是一見如故吧,也許是韓東眉宇間流露出的真誠深深地打動了羅米粒,她不由自主地把她這次去北京市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給韓東聽,末了,羅米粒有點心虛地問:“我是不是太荒唐了?”
韓東一直保持沉默,靜靜地聽著羅米粒的敘述,直到聽到羅米粒的疑問,他才開口道:“荒唐?那倒不會。我在想:你真的不介意方明宇隻是把你當作一個普通的棋迷來看?”韓東探究的目光緊盯著羅米粒越來越紅的臉,心裏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應該是真的吧,”羅米粒不很確定地說。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就算了。”韓東欲言又止。
“如果介意呢?”羅米粒忍不住地問。
“如果介意的話,有些方麵你要注意一點。”韓東不容置疑地說,“你一定要從頭到腳好好打扮一下。”
“為什麼?”羅米粒覺得好奇怪。
“男人,特別是在社會上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男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女伴看上去美麗動人,能吸引眾人眼球的,這也許是男人的虛榮心在作祟吧。”韓東淡淡地說,同時認真地打量著羅米粒,“嗯,你的那副眼鏡一定要摘掉。其實你的眼睛很漂亮,為什麼不放它們出來為你增色呢?你可以將它們換成隱形眼鏡嗬。還有頭發,你不知道多數男人都喜歡女孩子長發飄飄嗎?把你的馬尾巴放下來我看一下。再有……”
“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無是處?”羅米粒有點好笑地問。
“那還不至於,”韓東不受幹擾地繼續道:“對於我這種一直在校園裏生活的人來說,會認為你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清純,稍不留神還會以為見到了校花什麼的。但社會上的人,見慣了粉雕玉琢的人工美女,對你的優點則會視而不見,你根本就引不起他們的注意,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