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五年。楚國。臨陽城下。
正是黃昏,夕陽西下,將淡淡的,憐憫的色彩染上這方天地。古老的城滄桑威嚴,帶著累累傷痕,靜默俯視著這片戰場。
城樓上的守城官臉上額上都是細密的汗珠,他細小的雙眼中充滿的,是恐懼。
城樓下,有人金戈鐵馬而立。身後,是黑壓壓的二十萬大軍。旌旗隨風舒展,黑色的旗麵上,有血紅的九爪神龍遊走其上,襯著夕陽的光,森冷猙獰,隻讓人不寒而栗。
純黑的馬兒不耐地刨地,揚起一陣陣黃塵,馬背上的人一聲輕笑,一扯韁繩,懶洋洋地說道:“這麼不乖…”尾音拖得長長,仿佛一把鋒利的匕首慢慢沿著脖頸遊走,讓人從心底冒出森森的寒意來。
守城官的衣裳幾乎濕透。
馬背上的人手執一柄墨槍,濃鬱到極致的墨黑,線條流暢古樸,槍鋒上閃著寒光和血色。執著它的手白皙修長,另一隻手扯韁,姿態慵懶。再往上,一襲墨色鎧甲流淌著銀色雲紋,襯得此人的臉越發白皙,懸膽鼻,額頭飽滿光潔,一雙眼睛大而明亮,眼角上挑,明明是媚人的惑色,眉毛卻斜飛狂肆,生生地轉變為一分英武之氣。姿態慵懶,唇色如剛飲血般殷紅,眼角眉梢流轉的,都是不動聲色的狠絕。
令人心驚的美豔狠厲。
馬背上的人殷紅唇瓣一扯:“無知老兒,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說話間,墨槍在手上挽了朵漂亮的花,寒光冽冽。在城樓上仿佛都能聽見劃破空氣的利響。
馬兒打了個響鼻。
守城官幾乎要哭出來了,誰知道這煞星這麼快就直搗幽州十三城?楚國隻不過就侵犯了秦國的西北邊疆而已,秦國就派出驚雲將軍蘇厭離——也就是這尊殺神,誰不知道秦國驚雲將軍在戰場上無往不利?本人更是使得一手好槍法,墨槍裂空坐騎踏夜,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除了感歎自己時運不濟之外,守城官找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安慰自己了。
他隻能窩窩囊囊地歎一口氣,窩窩囊囊地吩咐手下打開城門,窩窩囊囊地扒著城牆往下看,手下也就窩窩囊囊地去開城門。旁邊有小將不服氣:“城官,憑什麼我們要給他們開門?!”
他細小的眼睛從縫裏迸出恐懼,恨鐵不成鋼地抽了小將的頭:“什麼憑什麼,難道你要等著他來屠城嗎?!到時候你和我,一個都沒得活!”他愛財,更愛命,命都沒了,要錢和女人幹什麼?給別人養老婆?
小將倒吸一口涼氣,諾諾的應到:“屠…屠城?”
守城官想起當年驚雲將軍攻打鄞州時,因著敵軍吵鬧,他一令屠城。據說當時血染遍了整個街道,凝固後形成的血層有三尺之厚,而眼前人的鎧甲和裂空上,沒有沾上一絲血漬。
“吱——呀——”
厚重的城門被打開,宣告著楚國半數的疆土淪陷。
蘇厭離眉毛一挑,慵懶地斜倚馬上:“沒意思,弟兄們撤!”
鳴金之聲響起,二十萬大軍,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刻鍾之後,在城樓上便隻看得到滾滾黃塵了。守城官與小將麵麵相覷:這是,把他們當猴兒耍了?
大曆三十年,秦國驚雲將軍一舉攻入楚國腹地,攻陷幽州十三城後退守兀兀。
——我是作者不知道取什麼名字的史書分割線——
秦國,鹹陽
城門處熙熙攘攘,許多人都伸長了脖子,努力向城門外張望。有人路過,拍拍最外層一個青年的肩膀問道:“小兄弟,請問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