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錦繡乾坤平雅致 煙花易冷轉瞬空(1 / 2)

一回頭,猛見一個長長的影子映在窗上,一晃一晃的抖動,他惕然心驚,急忙矮身,見窗格兀自擺動,原來那姓吉的倒了洗腳水後沒將窗格閂上。

慧遠心想:“報仇雪恨,正是良機!”右手拔~出腰間長劍,左手輕輕拉起窗格,輕跨入房,放下窗格。月光從窗紙中透將進來,隻見兩邊床~上各睡著一人。一人朝裏而臥,頭發微禿,另一人仰天睡著,正是徐德潤。床前的桌上放著五個包裹。

慧遠提起長劍,心想:“一劍一個,猶如探囊取物一般。”正要向徐德潤頸中砍去,心下又想:“我此刻偷偷摸~摸的殺此二人,豈是英雄好漢的行徑?他日我武功練得純~熟,再來誅滅此群賊,方是大丈夫所為。”

當下慢慢將五個包裹提去放在靠窗的桌上,輕輕推開窗格,跨了出來,將長劍插在腰裏,取過包裹,將三個負在背上縛好,雙手各提一個,一步步走向後院,生恐發出聲響,驚醒了二人。

他打開後門,走出名劍山莊,辨明方向,來到南門。其時城門未開,走到城牆邊的一個土丘之後,倚著土丘養神,唯恐被那二人知覺,追趕前來,心中不住怦怦而跳。直等到天亮開城,他一出城門,立時發足疾奔,一口氣奔了十數裏,這才心下大定,自離少林寺以來,直至此刻,胸懷方得一暢。

眼見前麵道旁有家小麵店,當下進店去買碗麵吃,他仍不敢多有耽擱,吃完麵後,立即伸手到包裹中去取銀兩會鈔,摸~到一小錠銀子付帳。店家將店中所有銅錢拿出來做找頭,兀自不足。

慧遠一路上低聲下氣,受人欺辱,這時候當即將手一擺,大聲道:“都收下罷,不用找了!”終於回複了前世**絲幻想做大少爺、富二代的豪邁氣概。

他身上有了銀兩,便遨遊天下,每日裏習拳練劍,打熬氣力,修習妙朗禪師生前傳授的《易筋經》口訣,鑽研《達摩劍譜》上的高深武功。

數年之間,他慢慢回憶起前世很多事情來,見識武功,也是與日俱進。他記得前世自己名叫吳曦,從此便以吳曦為名,四海為家,倒也悠然自得。到處行俠仗義,扶危濟困,卻也說不盡這許多。隻是他出手豪闊,從名劍山莊帶出來的黃金白銀,卻已使得蕩然無存了。

一日想起,常聽人說,杭州西湖風景如畫,直叫西湖比西子,雷峰塔、保俶塔、三潭映月、湖心亭,都是出了名的景致。左右無事,於是騎了一匹馬,徑往杭州而來。

待得到了西湖,吳曦獨自一人湖上散心,在蘇堤白堤漫步一會,獨坐第一橋上,望湖山深處,但見竹木陰森,蒼翠重疊,不雨而潤,不煙而暈,山峰秀麗,挺拔雲表,心想:“袁中郎初見西湖,比作是曹植初會洛神,說道:‘山色如娥,花光如頰,溫風如酒,波紋如綾,才一舉頭,已不覺目酣神醉。’不錯,果然是令人目酣神醉!”

他前世的時候曾來西湖數次,其時未解景色之美,今日重至,才領略到這山容水意,花態柳情。凝望半日,雇了一輛馬車往靈隱去看飛來峰。峰高五十丈許,緣址至顛皆石,樹生石上,枝葉光怪,石牙橫豎錯落,似斷似墜,一片空青冥冥。

吳曦一時興起,施展輕功,便往上奔走。峰上本無道路可援,但他輕功不凡,談笑間上了峰頂。

仰望三竺,但見萬木參天,清幽欲絕,吳曦回過頭來,哈哈一笑:“那邊更好。”提足下峰,緩步往上中下三天竺行去。走出十餘丈,忽有兩名身穿藍布長袍的壯漢迎麵走來,見到他時不住打量,麵露驚奇之色。

吳曦見這兩人身法,心道:“這兩人會武。”剛一抬頭,迎麵又是兩人走來,一式打扮,正在閑談風景,聽口音似是旗人。一路上山,遇見這般穿藍布長袍的武人共有三四十人。

吳曦暗暗納罕,心下琢磨:“難道是甚麼江湖幫會、武林宗派在此聚會不成?我初到杭州,可不要隨意得罪了英雄好漢才是。”

轉過一個彎,正要走向上天竺觀音廟,忽聽山側琴聲朗朗,夾有長吟之聲,隨著細碎的山瀑聲傳過來。隻聽那人吟道:“錦繡乾坤佳麗,禦世立綱陳紀。四朝輯瑞征師濟,盼皇畿,雲開雉扇移。黎民引領鸞輿至,安堵村村颺酒旗。恬熙,禦爐中靉靆瑞雲霏。”

吳曦心想,這琴音平和雅致,曲詞卻是滿篇歌頌皇恩,但歌中“村村颺酒旗”這五字不錯,倘若普天下每一處鄉村中都有酒家,黎民百姓也就快活得很了。

循聲緩步走了過去,隻見山石上坐著一個縉紳打扮之人正在撫琴,生得相貌俊秀,三十五、六歲年紀,旁邊站著兩個壯漢,也都身穿藍布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