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你先別動。”夕音瞥一眼端著安胎藥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太監,突兀出聲。
那太監一驚,手上微微一顫,險些將藥碗裏褐色的藥水灑了出來。回過神來,忙遵了夕音的話,保持了現在的動作,仿佛一個木偶般僵硬的杵在那。而至始至終,他甚至頭都沒敢抬一下,更別說看夕音一眼。
夕音仔細又掃了那太監一眼,微皺了眉頭,出聲輕問:“你手裏端的是什麼。”語氣淡然,仿若就是例行詢問。隻是,這話落在一旁替她敲腿的宮女耳裏,卻是讓她手上動作僵了僵。伺候夕音久了,她們都知道,自家娘娘越是用這種語氣說話,就越是說明,要出事了。
“回娘娘話,是安胎藥。”那太監仍是不敢動,依舊保持那姿勢,恭敬回答。
“哦,哪裏送來的。”夕音又問,唇角不自覺的勾了勾,眼神卻是冷了幾分。輕輕拈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約莫是有些酸,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卻還是嚼著咽了。
“太醫院送來的。”那太監仍是恭敬回答,不敢有半分逾越——即便是保持這個姿勢讓他額頭冒汗,他還是咬牙保持著。
“哦。”夕音淡淡應一聲,不置可否,說話間又拈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仍是酸的皺眉,卻仍是咽下。然後挑眉,看向那太監:“真是安胎藥嗎?裏頭,沒加其他東西麼?”
那太監的手,在聽見這話之後,微微的顫了顫,不過不明顯。
隻是,偏偏落在了夕音眼裏。夕音偏了偏頭,換了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然後輕笑:“看來應該是加了。”
太監終於站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托盤舉過頭頂,不住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夕音終於不再笑吟吟的一副模樣,有些厭惡冰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太監一眼:“來啊,去請個太醫來驗驗這碗藥。若是裏頭真加了什麼東西,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我招,我什麼都招!”那太監被夕音這話嚇到,慌忙磕頭求饒,麵色慘白,眼底滿是哀求。
“拖出去。”夕音卻是一眼都不看,隻輕輕擺擺手便閉上眼繼續享受宮女們的伺候。聲音冷冷,不帶絲毫感情。那種冷酷,讓屋裏所有的宮女太監們,都齊刷刷的打了一個寒噤,不約而同將嘴閉得更緊。
“娘娘,娘娘,奴才願意替娘娘指正幕後凶手。”藥碗在太監被擒住時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而那太監,也終於驚醒一般,趕緊著聲嘶力竭的放出自己最後保命的法寶。
“不用了,殺了一個你,其他人也就沒那個膽子,敢幫其他人在我宮裏動手腳了。”夕音微笑著,宣判了那太監的命運。
“娘娘,我願意為娘娘效力!”那太監一麵掙紮著,一麵開始拋出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條件。然而……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不需要你這種奴才。”夕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語氣有些暴躁起來。把送藥太監往外拖的人,不敢再耽擱,飛快的將那太監拖了出去,甚至怕他再出聲,還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屋裏,終於安靜了下來。若不是地上還躺著破碎的藥碗和那一灘褐色的藥汁,就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夕音再度閉上了眼睛,手卻是搭在腹部上,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保護的姿態。
一絲苦笑,若有若無的從她的唇角蔓延出來。
“娘娘,這事需要告訴皇上嗎?”半晌,許是覺得夕音的怒氣消了,一直貼身伺候她,也是她這宮裏資格最老,最得她信任的宮女畫墨輕輕的出聲詢問。
“不用。”夕音一口便回絕了。
“可殺了一個奴才,皇上知道了,萬一問起怎麼說。”畫墨仍是有些擔憂。
“無妨,皇上不會問的。隻是個奴才罷了。況且……這宮裏,沒他不知道的事兒。”夕音仍是閉著眼,仿佛很慵懶。可話,卻是利落幹脆。唇角那絲笑,明顯帶著些嘲諷。
“嗯。”畫墨心知不能再往下問了,所以很識趣的住了嘴,對旁邊一個小宮女使了眼色,讓她去清理了地上的狼藉。
自從她,這個叫陸夕音的女子進宮以後。不出三月,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女人。不僅因為皇上的寵愛,更因為……她的性格。一同進宮的女人裏頭,她活得最好,也活得最長,未來更是一片光明。
幾乎所有妃子都眼紅著,嫉妒著她的得寵,可是卻沒一個敢輕舉妄動的。皇帝的寵愛,強大的背景以及太後那裏的靠山,都像是一張張保護傘,將這個讓人嫉妒的女人保護得好好的。
“碗收拾了,就派個人送去落梅閣吧。”明明閉著眼睛,可卻仿佛將屋裏情形都看見一般,夕音在小宮女收拾好之後,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