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戰局一波三折,此時,無論是擁兵十數萬步騎的公孫度,還是北麵正與高句麗作戰的鮮卑素利和宇文莫槐部,都不敢輕言必勝,至於正渡過馬訾水的烏達和蘇仆延、烏延和難樓等人,更是心中悲涼。加上樓山戰死,讓四位烏桓大人悲傷不已。
征戰一個多月,部隊傷亡倒是不大,但糧草和其他物資耗盡,前途難測,正是內憂外困之時,現又被迫離開熟悉的大漢疆域,來到這片陌生之地,心中難免惴惴不安。
十萬大軍在三個渡口擺渡過江,這可是浩大工程。
烏達雖命部隊日夜不停過江,但還是花了整整十天時間,為阻擋公孫度和柳毅兩路大軍的追擊,烏達命令樓山所率一萬騎兵展開節節阻擊,在付出重大犧牲後,殿後部隊才在主力全部渡過馬訾水後來到江邊,可此時柳毅所部沿江追了過來。
樓山不愧為猛將,帶著部隊殺入敵陣,反複衝殺才使得他的殿後部隊大部分完成渡江,可他最後親率兩千騎兵來到渡口,剛上渡船,柳毅所部趕到,這些最後準備過江的部隊,在遼東軍密集箭雨下無一生還,樓山身中數十箭掉落江中。
這一幕被站在馬訾水對岸觀戰的烏達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無比哀傷。
對於烏達來說,樓山是他親兄弟,此刻心情更是沉重。這半年多來,先是丘力居死於公孫康的伏擊,接著又是樓山死於柳毅的箭雨中,當年叱吒烏桓各部的兄弟三人隻剩下他了。
烏達咬著牙說:“我與公孫度之仇不共戴天!”話雖如此說,心中可以悲痛,但他卻必須立即從仇恨中解脫出來。十萬大軍的命運係在他身上,容不得半點錯誤。馬訾水江闊水深,兩軍隔江對罵,四個烏桓大人站在岸邊默默憑吊樓山和未能過江的勇士們,
見到這最悲壯的一幕時,四位大人都流下眼淚。
烏桓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此番被逼迫東渡進入馬訾水以東地區,實屬無奈。見到再無人過江,烏達急令先頭部隊向南穿插,後續部隊跟進迅速控製渡口,焚毀渡船,他們四個人則在一間當地百姓的草房裏召開緊急會議,討論下一步行動計劃。
“我們是再也回不去了。”
烏延哀傷的說,此刻,他真後悔率兵前來支持烏達和蘇仆延,有這種想法的還包括上穀烏桓大人難樓,此時他心中充滿悲傷,無奈說:“可惜了,希望都督大人能善待我們家人和部屬,也不知這輩子還能再見否?”想到此前一走竟是永別,不由掉下眼淚。
蘇仆延搖了搖頭,對他來說更是悲慘,此時部落已被鮮卑所占,家人、百姓和部屬肯定是遭大難了。現在連他及所屬部隊都回不去,不由感歎了一聲,神情嚴肅的說:“算了,都過去了,接下來咱們要考慮這十萬烏桓種子的安全。馬訾水以東是公孫度花了好幾個月打下來的,但此刻公孫度主力在遼東,這大片土地上兵力空虛,隻要能阻住公孫度所部渡過馬訾水,這片土地就是我們烏桓的再生之地。過上幾年,咱們烏桓仍會發展壯大的。”
三個人說話都很低沉,但烏達卻背轉著身,癡癡看著那滔滔江山,他並沒說話,甚至都沒聽蘇仆延等人在議論什麼,他的心完全沉浸在如何占領這片土地,和阻止公孫度過江這件大事上。
許久,烏達才轉過身說:“短期內想要阻止公孫度過江的可能性不大,我們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個安全地方休整,而在休整前,必須徹底殲滅公孫度留守在馬訾水以東的部隊。隻要我們消滅了公孫度在馬訾水以東的部隊,即使是公孫度再次渡江,咱們也還是有機會,隻是這個時間差很短,必須抓緊,否則戰機稍縱即逝。”
蘇仆延站起身,神情嚴肅的對烏達說:“烏桓到了生死關頭了,我們無條件聽烏達大人的,你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若能占有這片領土,咱們就獨立建國,屆時我推舉烏達大人擔任東烏桓國王。”
烏延和難樓也表態支持,此刻,這三位烏桓大人是沒有選擇了,生死存亡之際,什麼都不要想,先活下來再說。
這些話讓烏達心中暖暖的,他想了許久才嚴肅說:“有一件大事我們必須做,這輩子咱們是徹底回不去了,也不要想著回去,這片土地比咱們的烏桓領地要好,要肥沃,是咱們烏桓的再生之地。我會寫封信給鄭羽都督大人,告訴他,我將家裏的財產、女人和奴仆都送給他,請求他善待我族人。”
烏達的話讓蘇仆延、烏延和難樓一陣尷尬,但想反正回不去,送和不送沒啥分別,送還有個人情在,故而也點頭讚同烏達的建議,決定將家裏除兒子外都送給鄭羽,乞求他善待族人。他們心中想,或許鄭羽不一定會接受,這樣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