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杯酒盡,人生意(1 / 3)

雪生靜靜地聽著她說,眼神便隨著那話語一點點波動,時而高興時而憂傷時而心痛時而忍俊不禁。當他聽到趙容宜說起冬歌時,便忍不住生醋:“你真的便隻當他是你弟弟嗎?”趙容宜愣了一會兒,才聽出其中酸味,又在雪生懊惱的冷視下止住笑意,將自己當時贈簫時的想法統統說了。如此兩相言談敘情,三言兩語難能敘盡,隻過了晚飯時刻亦不知曉,這日便又說至濃夜,過了五更天方才漸漸累得睡了去,不提。

話說自那日兩人交心以來,又過了數日,雪生與容宜便天天膩在一處,仿佛有說不完的話。然,似乎仍隻是趙容宜一個人在說罷了。這日午後,從全素素那裏用過午膳後,趙容宜聽聞雪生在書房內作畫,便辭了晴冉翩翩二人,獨自徑去藏墨軒找雪生。入了書房,打了聲招呼便朝桌案行去,忽然見他畫的是一隻鸛雀落在老牛背上,旁邊是一條小溪,便笑嘻嘻道:“喏,我便像是那鸛雀,你嫌我唧唧喳喳,而你又要做老牛了,脾氣又臭又冷又頑固又沒話說,真是貼切啊。”雪生但笑不語。這幾日以來,趙容宜似漸漸地變回了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趙四小姐,他今早不過見她又不好好吃東西,便隨口說了句“好好吃飯,別恁般話多”,她便一直記在心裏,非要扳回一局似的。雪生遇上趙容宜,便早已敗得一塌糊塗,哪裏還有別的輸贏可扳回?抬筆沉思片刻,乃在留白出題跋:

落拓江湖行,酒肉對歌行。

一蓑煙雨行,兩任平川行。

赤足瀚海行,草鞋泮冰行。

對詩才俊行,懷擁美人行。

書生筆杆行,且歌兼且行。

趙容宜一見,臉一紅,登時抬起頭,無意間望見雪生那唇上的傷口,又想起雪生前日裏突然說要娶她做妻子的事來,便似炸毛般叫道:“誰讓你又提這個了,牛頭不對馬嘴的?我都說了,這不過是那時喝醉了酒胡亂念得打油詩,你便聽了一次就記得了,真是——”越說越不對調,索性閉了嘴便去搶那畫。雪眼疾手快,早將畫拿了,趙容宜憤懣,便偏要搶。兩人一躲一搶,倒給這靜謐的書房頻添些鬧意來。這幾日,兩人相處便是這般融洽,倒似是重活了一回,兩人返老還童了般。卻說前日趙容宜突然提議要去看老夫人,雪生不允,解釋了些理由,又說:“若你成了我的妻子,大概便可以見她一見的。”趙容宜登時紅了臉,愈發覺得雪生與往日不同,竟學了些道貌岸然的不正經話語來,一時既震驚又欣喜又鬱悶,便開始饒舌:“那日夜裏你那般對我,今日卻還不肯承認我是你的妻子嗎?”雪生見她眼圈紅了,心裏一慌,麵上卻不動聲色:“大禮之時,你可見她。”趙容宜見他目光有刹那的躲閃,便繼續饒舌:“哦,原來要拜堂才能見。你既不肯承認我是你妻子,那我不見你娘親好了。你若誠心娶我為妻,便也學學裴航,找個玉杵臼來,否則我的仙藥要爛在箱子裏了也不稀罕你。”雪生然,密遣人去尋了些酒肉來,笑道:“有酒亦有肉,逍遙江湖行,便是最好的‘玉杵臼’了罷。”趙容宜跺腳:“你尋我開心?”雪生但笑不答。趙容宜見此,便念了那詩不成詩、句不成句的,又哼道:“我還是去江湖上做我的‘酒肉書生’好啦,有酒有肉,還有才俊美人,說不定那夜我們已然珠胎暗結,他日我還可後繼有人呢……”雪生見她又捂著肚子大笑,越發說沒了個形兒,便一把按住她,以吻封緘。趙容宜糊塗,便聽雪生唇齒間道:“說的話還是這般恬不知恥。”趙容宜嗚嗚哀鳴,一時惱恨,又掙脫不得,乃狠狠地咬了回去。此間旖旎,難以言盡。隻一日趙容宜與全素素遊園,全素素聽趙容宜說起往事,便問:“已經過了十年這麼久,你怎麼心裏竟似真的毫無芥蒂似的,成日笑得跟個猴子似的?”趙容宜有些吃驚,因為全素素向來給她的印象便是豪爽,此時因了與葉衡之間的矛盾,竟也有了愁緒來,真教人費解,於是笑道:“既然有芥蒂,為何不排除?我與雪生兩個人,已經錯過了十年的時光,為什麼還要為了這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去浪費時間?全大美人,如果你真的心悅葉衡,就要好好珍惜,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很短暫的。這世上,又能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肆意揮霍呢?”全素素聞言,狀似恍然大悟,趙容宜也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