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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間——

兩岸是如火如荼的彼岸花,中間是永不止息的忘川河,蒼歌抬眸望見立在奈何橋畔的男子,笑道:“拾肆,你終是等到我了。”男子並未答話隻是將她狠狠摟住,摟得越發的緊,卻又緩緩地放開,“蒼歌,我們癡戀了三世,可倦了?”蒼歌答道:“愛的太長,著實累了。”羽拾肆端起兩碗孟婆湯笑著說“如此,你我便不要再愛了,不要再記了,一起忘了吧!”“拾肆,今世,我終於成了你的妻,遂了我的心願,如此,你我兩不相欠,付出的太多,然後傷痕累累再無力繼續。心傷難愈,即使從頭再來也無法相守,這般感情何苦來哉?何況人生不夠韶華白首,忘記,便能撫平一切傷痕……”蒼歌平靜的端起孟婆湯背過身去喝下,含著絲笑走向輪回之道,羽拾肆定定的望著女子的背影,道了聲:“別了,蒼歌。”舉起孟婆湯……隨後,亦是踏入輪回之道,奈何橋畔隻留下兩個空空的瓷碗。

愛了三生三世,

今生終於看破了,放下了。

待到來生,若再相見,也不過是說一句“與君相逢,三生有幸。”若不再見,便也不過隻是兩兩相忘,如此而已。三世之約,與君長訣絕。

二十一世紀火車站——

女孩穿著件紫色洋衫,長長的頭發在陽光下透著的光芒,古香古色的單肩包上繡著兩隻鴛鴦,她輕聲哼著歌兒,聲音很是好聽。一旁的男孩寵溺的攬過女孩問:“這是什麼歌,怎麼從未聽過?”女孩眼底劃過一絲哀傷說:“沒什麼,隻是偶爾聽過,覺得好聽就學著唱了。”男孩拉拉女孩的手接著說:“這次,我陪你去江南,找一處房子然後安靜的生活。”“好。”女孩幸福的說,是啊,安靜的生活,她終於等到了。她抬起頭,目光卻停滯了,定格在對麵緩緩走來的一對情侶身上,對麵的那個男孩穿著寬的格子衫,留著栗色的發,麵容一如既往的雋秀,墨黑的眸子裏閃動著幸福的光彩,“拾……拾…”女孩呢喃著,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噤了聲,隻靜靜的看著。那個男孩突然也止住了腳步,怔怔的看著她,眼眶似乎微微發紅,他張了張嘴卻並未說什麼。那一瞬的對視,她仿若還是那個華衣裹身的長公主,他還是那個身披鎧甲的少將軍,她還是她,他也還是他,隻是他們都不再屬於彼此……

這時,大廳裏響起廣播員溫柔的提示音:“請乘坐T—632號火車的乘客前往南月台,請乘坐T—634的乘客前往北月台,再重複一遍……”女孩仍望著對麵的男孩,身旁的男朋友替她拉過行李箱俯在她耳邊說:“小傻瓜,走啦!去南月台。”女孩點點頭向前走去,對麵的男孩拉著他身旁小鳥依人的女孩也徑直走來,兩人擦肩而過,今生,拾肆挽著他愛的女孩,蒼歌拉著她愛的男孩,一個朝南,一個朝北。

在那一刹那的擦肩而過後,兩人的臉上都爬滿了濕濕的淚痕,她還記得她愛過他,羽拾肆。他亦沒忘,他愛過她,月蒼歌。他們曾經相愛了三生三世。他早已忘了我吧?女孩朝身後望望,她已經不記得我了吧!男孩攥緊了拳頭……

上一世在冥府,她在轉身的一瞬把孟婆湯撒入了滾滾忘川,她不舍;他把送到嘴邊的孟婆湯倒在了橋畔,他忘不掉。口口聲聲說倦了,累了,彼此卻仍然愛著,為的隻是讓對方安然放手去追尋新的幸福,而那相思之苦,便由自己受著,直到看到對方找到那個對的人,他們騙了對方,其實是騙了自己。

今生今世,他們都找到了對的人,

彼此卻不知對方仍然記得,

他們仍願意小心翼翼的不去打擾對方的幸福,

一個朝南,一個朝北,

一切記憶,以一個人的離去為起始,以另一個人的離去為終結。

曾經有一瞬間,他們相交,然後從那個交點開始遙遠,遙遠成一個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