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靜寂,玄默的心跳幾乎就要隨著言兮停止了,他望著言兮難以想象的悲痛,言兮於他早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他若死去,整個人生便無色彩可言。
而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隻因他的無情讓言兮斷送了性命,為何他要說謊,為何他要否認對他的愛,為何他要與除妖師有著不可磨滅的關聯,如果他能夠站在他身旁,與他共同應敵,是不是這一切就會完全不同,是不是此時的他還能看到言兮滿臉堆笑的向他說著動人的話語。
但世上從沒有如果,他再也看不到言兮的笑容,再也追尋不到那隻有他絕美的容顏才能散發的魅力。
是他放棄了與言兮在一起的機會,人界的禍亂斷了他與言兮所有關聯,他怎能不知言兮的為人,同他在一起時,不管是妖亦或人類,他都未曾殺過一個,是他教會自己什麼叫做寬容。
妖魔的闖入,惡靈的侵襲,這些世人皆說是妖王所做,而矛頭因何指向妖王,這些玄默不是不清楚,魔界並未有大的魔物侵入,而惡靈又是地府管轄,隻能猜測是地府出了差錯,再者,因為妖界不僅出動了小妖,就連妖王也隨之踏入人界,他們隻能猜想是妖王造成現今的一切,故此,言兮隻是因為頂了一個高高在上的頭銜,就被人妄加了罪行。
身形漸漸消散,玄默悲痛的望著言兮略漸消失的身體,他不可遏製的想要挽留,隻是因為自己站在他的對立麵,所以就要懲罰他與言兮天人永隔麼,不,玄默在心底瘋狂的搖著腦袋,人與妖本該是平衡的存在,他不能放任人類漸漸消亡,除妖師為此而圍攻了言兮,他更是不能正麵與之為敵。
隻是因為萌生了想要潛藏言兮的念頭,讓言兮日後都不再遭到除妖師的糾纏,他竟決絕的將言兮拒之千裏,而最後非但沒保護得了言兮,反倒把他送上了絕路,他是該怨自己與言兮生不逢時還是該恨自己傷透了他的心,言兮的離去,是對他懲罰吧。
世人的生死他放不下,就算他們罪大惡極,他也沒有能力坐視不管,可是這就是他能放棄言兮的原因麼,他愛言兮是否不夠深沉,所以才願暫時舍了他,不顧他的心碎,不顧他的痛心。
但是,言兮,他不想他離開,他用盡了修為想將他留下,那麼蒼白的麵容,與初見他時的純淨不同,隻剩下了黯淡的色,一襲白衣被血色浸染,不僅是容顏,就連衣袍也失了色彩,一片黯然。
嘭!
一串珠子從言兮身上掉落,玄默竟狂喜般將它撿起,那是言兮一直戴在手腕的珠子,他說,那珠子可醫百病療百傷,更能在人將死時挽救其生命,如此,這珠子能救活言兮麼?
幸得言兮曾授予他口訣施法,玄默將言兮近乎虛無的身體擁入懷中,良久,言兮的身體卻還是虛無狀態,所幸的是他不再漸漸消散,玄默望著他緊閉的雙眼苦苦的笑了笑,若他重獲新生,自己就是立刻死去他也甘願。
也不知是祈禱起了作用,還是珠子有了成效,言兮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玄默淒哀的抿起嘴角微微笑了:“玄默。”
玄默從怔愣中醒來,淚水竟止不住流了下來,而他自己卻全然不知。
“你哭了,是因為我麼?”言兮蒼白的臉色因笑意染上一抹光彩。
玄默驚覺,他擦去淚水緊緊擁住言兮,他道:“我愛你,言兮,我愛你......”
像是怕他聽不到,玄默一直重複著那三個字,而言兮卻在聽到他的話時,朦朧了雙眼,眼眶中滿是氤氳。
“這次,沒有騙我麼?”言兮帶著哭腔的聲音此刻分外溫情。
玄默一直點著腦袋,他與言兮對視,像是要把他一生都看盡般,笑容略顯淒哀。
“我是妖,更是妖王,你還願與我在一起麼?”
怎會不願呢,不管他是人是妖,都是他愛著的言兮,玄默抿起的嘴角帶著些苦澀的笑意覆上言兮半虛無的唇,這樣便能證明他有多愛言兮了吧。
“我最不能接受的便是你死去,言兮,答應我,好好活著,我們還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玄默的眼神溫柔似水,幾乎要把言兮融化在他的眼睛裏,但出乎意料的,言兮悲傷的回望著他說道,“不可能的,我們沒機會了。”
玄默怔愣,他愕然的望著言兮,他說他們不可能了,他們還是要分散了麼?
“我是妖,你是除妖師,就算我們不是對立的存在,你也終歸要麵臨抉擇,人與妖是不同的存在,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那樣的決絕,沒有絲毫別樣的情緒,仿佛在平淡著敘說著一個故事,玄默不想去聽他說話,言兮是在懲罰他吧,懲罰他將他丟下,懲罰他之前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