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白綺都和那位年輕公子相談甚歡。那年輕公子邀了白綺去茶樓一同暢談。白綺隻微微一笑便應了。
那年輕公子眉目間頗有驚異之色,笑道:“看小姐芳姿婉婉,雲英未嫁之身,竟放心與一男子同去。”
白綺聞言眨眨眼,依舊笑意微微:“我不過同公子一樣,對自己的眼力頗有些自信罷了。”
那年輕公子聞言大笑:“小姐果然妙人,倒是在下狹隘了。”
後來交談中兩人互通了姓名才知道那位年輕公子喚作榮子修,乃是京城左相榮家唯一獨子。
在天行皇朝,以右為尊。左相榮寅和右相蕭鈺看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然,也隻是看似。
天行皇朝朝中格局很是混亂。看似與其他王朝無異,天子獨尊,雙相輔政。然而五大門閥早已隱然淩駕於天子權威之上。從開國大帝到如今不過四代帝王,門閥早已根深蒂固,天子逐漸成為傀儡。
雙相本是效忠於天子,如今大權旁落,雙相亦成為門閥的走狗。
新帝初立,如今正是玄元四年。
白綺好奇,新朝初立本是掃蕩舊勢力的最好時期,開國大帝何以讓門閥生根發芽。
榮子修輕搖折扇有條不紊的答道:“這在朝中早已不是秘密。”似是想到了什麼,榮子修素來溫雅謙恭的臉上竟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他負手而立,漫聲吟哦:“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滅,謀臣忘;功蓋天下者不賞,聲名震主者身敗。”白綺聞言吃了一驚,雖說現下民風開放,言論也頗為自由,且二人身處雅間。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榮子修這般言語終究是不妥當。
“新朝初立,開國大帝太祖皇帝南宮宇便將昔日一些從龍功臣,罷黜的罷黜,斬殺的斬殺,一人接一人的鋃鐺入獄。當時朝中大將殷天明被構陷入獄,冤屈致死。殷天明之子殷鋒聽聞後當即放出風聲漠胡來犯。引得皇帝將兵符賜予其弟南宮睿,令其迎戰漠胡。南宮睿一出宮便被殷鋒使計取去了兵符,當即調動二十萬殷家軍揮師北上。殷家軍本是殷家嫡係軍隊素來最受皇帝猜忌,而今一出來便是再無退路。背水一戰,一路衝殺竟奪了南宮家半壁江山!”
一番話聽得白綺心動神馳,仿佛昔日盛景重現眼前。榮子修繼續道:“南宮宇聞此大怒,調動朝廷精兵北上伐殷,不想卻落得铩羽而歸,自己也身中一箭從此便纏綿病榻。同年,殷鋒立國,國號‘北殷’。天行、北殷、漠胡從此,天下三分!”
白綺啜了口茶,靜靜道:“是否自此諸臣對太祖皇帝心寒,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便暗中壯大家族勢力。而太祖皇帝年事已高又纏綿病榻,政務鬆弛便給了門閥崛起的可乘之機。而門閥日漸壯大,後世帝王也不敢妄動,若無萬全之策妄動隻會傷及國之根本,四朝過後,門閥已成尾大甩不掉之勢。”
“然也!”榮子修撫掌讚道:“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這番對答過後兩人所談皆是風土人情,詩詞文化,再不曾涉及政治。
榮子修不似一般紈絝子弟,遊曆廣泛,學識亦很是淵博。白綺少時雖幾乎是足不出戶,但伶玉樓調教姑娘講的是才貌雙絕,白綺竟是也不差榮子修許多。並且往往見解清晰獨到更是令榮子修讚歎不已。
不知不覺間,日漸西斜,天上雲霞酡紅欲醉。偶有歸飛宿鳥一群群掠過天際。
榮子修望了望窗外道:“本欲與小姐長談,不知不覺中竟天色將暮,修便送小姐回去吧!”
白綺隨著榮子修下樓去,便聽有聲醇和,若風吹玉鳴,熟悉直驚心:“子修兄,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