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靈素很少出門，像是個冬眠的熊一樣，隻有在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才會出門。房間裏到處都扔著她做的畫，桌子上，沙發上、地上、窗台上，床在她的屋子裏是個小島，幹淨的小島，沒有宣紙的小島，其他任何地方都畫兒的海洋，人進去之後，會感覺到非常震撼，屋子裏被是畫兒的海洋，被打翻在地上的調色板，色彩斑斕，讓人眼暈。
每次柳靈素都會給秦楓開門，秦楓進來，把買的東西放下，然後對正在畫畫、滿手都是塗料的柳靈素說道：“季末在對麵樓頂。”
而柳靈素每次總是頭也不抬，說道：“幫我殺了他。”然後秦楓閉嘴，不再說話。
這無疑是明智的，因為除了這句話之外，柳靈素不會再說任何的話。
很長一短時間，冬去春來，兩個人就處在這種狀態之中，季末隔一段時間就會喝醉一次，好幾次，秦楓都被人打電話，通知說季末喝醉了，然後找人把他抬回來，秦楓每次都看著爛醉如泥的季末歎氣，這兩個人的結局到底會如何，他也看不透，而且不願意看到不好的結局。
秦楓跟季末去談這件事，在季末清醒的時候。說實話，清醒不清醒秦楓也不知道，季末雙眼迷離，半睜半閉，別人說話他能應兩聲，在秦楓看來這就算是清醒，實際上他想的什麼，誰又能知道呢？秦楓還總是看到季末拿著小姚寫的絕筆信，雙眼沒有焦點。有時候他不看絕筆信的時候，就看小姚的照片，照片上明媚如花一樣的女子。
更多的時候，秦楓見到季末，是他站在窗子邊，似乎是在看這個還沒有完全恢複的城市，也或者是在想心事，這個時候，季末總是會說：“房子都拆了。”
秦楓覺得事情不能再這麼下去，事情還有很多，季末不能總是這樣子頹廢下去，他還不到三十歲，就這麼頹廢下去，何時才是個頭呢？他決定先找柳靈素聊一聊，如果柳靈素對季末真的沒有一點好感，那麼這件事情必須也要有個了結。就這麼吊著，對誰都不好。
到達柳靈素住宿的地方，是個下午。現在草長鶯飛春風拂麵，柳絮已經開始在天空中慢慢飄飛，午後的陽光暖洋洋，流淌到臉上，讓人有點酥麻，這樣的天氣中，如果呆在屋子裏，秦楓覺得要麼是人發黴了，要麼是這人有病。
敲門，開門，滿屋子的畫作。
柳靈素的屋子裏，都彌漫著油墨的味道。她坐在屋子正中間，秦楓走過去，看她的新作，新作是一個建築，就在不遠處，新作好像有了點變化，色彩比以前稍微明亮了一些，以前的色彩是陰天，現在的色彩是晴天。
秦楓把買來的東西放下，然後坐在旁邊看柳靈素畫畫，柳靈素很認真，雙眼專注地盯著畫布，手一直在快速地來回晃動，畫筆如同一個精密的機器，時而傾斜，時而偏左，時而遊走，陽光從外麵穿進來，灑到柳靈素的臉上，她薄薄的嘴唇變得像靈玉一樣透明，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撫摸。
看了一會兒，秦楓覺得似乎不應該在看，別過去頭，開始收拾房間。今天季末沒在對麵樓頂，看起來應該是去某個地方喝酒了。
秦楓把客廳收拾到一半的時候，柳靈素站了起來。秦楓回過頭去，把手中的畫紙在桌麵上磕了一下，然後遞給柳靈素，說道：“找個地方放下吧。”柳靈素接過去扔到垃圾桶中。秦楓目瞪口呆，說道：“怎麼扔了呢？”柳靈素說道：“畫得不好，沒必要留著。”
秦楓歎口氣，她這話似乎別有所指。
“來，你坐下，我今天來是跟你有事情要說。”
秦楓搬個凳子放在柳靈素畫畫用的凳子對麵，坐下，柳靈素也坐下來，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似乎是在等著秦楓說話。秦楓看著像個小學生一樣坐著的柳靈素，一時間竟然有點語塞。
“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聊聊關於季末的事情。”想了半天，秦楓以這句話開頭了。
柳靈素雙唇緊閉，仍然等待著秦楓把話說完。
“你們之間的事情……”秦楓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本來不該去管的，但是季末人比較執拗，最近天天爛醉如泥，我不能看著他這麼下去。”
“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了。”柳靈素淡然地說道，對季末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仿佛秦楓是在說另外一個人。
秦楓一時語塞，他也不是這麼個意思，原本是想將季末的情況先說一下，讓柳靈素稍微感動一點，然而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簡單地說吧，我希望知道你跟季末有沒有可能？如果有，那好，這件事你們慢慢折騰，如果沒有，我希望知道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