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禦書房外,李忠貴進去通傳。宸王很快便被叫進了禦書房,見了皇上,直接跪地叩首道:“兒臣有罪,求父皇責罰!”
“怎麼回事兒啊?”皇上放下手中的筆,靠在龍椅上問道。對宸王近來的表現,皇上很滿意,因而聲音相當和悅,語帶笑音。
“父皇還是別對兒臣這麼和悅了,兒臣聽著,心裏愈發愧疚……兒臣做了一件實在說不通、實在讓人無法饒恕的糊塗事兒。自己心裏心虛得很呢。但覺得對不住父皇的教導。父皇還是重重責罰兒臣一番吧……”宸王說得想當乖,相當誠懇。
皇上更是笑了,道:“到底是什麼事兒?你是在未央宮裏上房揭瓦了不成?”
“比這還嚴重。”宸王可沒心思開玩笑,沉重道。
皇上見宸王的確不是玩笑,臉色不免有些沉了。聲音也隨之沉了些:“怎麼回事?說說。”
“父皇,兒臣……兒臣將庸王妃接回王府裏了。”宸王道。
皇上皺眉,聲音已經全然沉了下來:“何以這麼做?”
“父皇……昨兒晚上,有人潛入到兒臣安置庸王妃的院子,在庸王妃的臉上畫了數刀。一早兒庸王妃的侍婢去找了兒臣,兒臣過去一看,庸王妃的臉血淋淋的,甚是可怖。庸王妃的容貌,已然毀了。兒臣見她一心尋思,怕一時看不住,真的讓她自盡了。便將庸王妃帶回了王府裏。”宸王如實交代道。
“怎麼回事?何人這麼大膽?敢對皇家兒媳下如此毒手?”皇上道。
聽得皇上已經將注意都放在了庸王妃在皇城根兒上被人給毀容的事兒上,宸王稍稍放心,搖頭道:“兒臣也不知道。說起來,這事都怪兒臣。兒臣應該早就派人在那兒看著。”
先說了已經把庸王妃接回府裏,父皇心裏有了個定論,接下來反而不會將注意都放在這事情上。不用他說,父皇自己也會細心去想緣由。而且還會站在他的立場上,和他一起來想這事兒的解決法子。
想要得到對方的諒解,其實最要緊的,不是你如何解釋,而是打心底裏,你要相信對方能諒解你,而不是站在對方的對立麵。他和大哥在與父皇相處之中的差別,或許就在於,他總是盡量讓自己站在和父皇的同一麵,而大哥,不僅僅是打心底裏站在與父皇對立的地方,表現出來的,也是如此。
皇上想了片刻,道:“出了這樣的事,你應該馬上去找你大哥,讓你大哥吧人帶回去看著,而不是你自己把人帶回府裏去。隻怕擔心她出事是其一,對其舊情未了,見此而生出心疼,才是主要的緣由吧?”
宸王並不否認,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些,承認道:“是。兒臣的確很心疼她。”
“父皇……”宸王抬頭看向皇上,“是兒臣害了她,兒臣真的無法在這樣的時候再把她推出去。”
“這事上,你是有疏忽,但並不能怪你”,看到兒子對自己如此信任坦誠,皇上心裏的責怪之意,已經退去了大半。非但沒有責怪宸王,反而寬慰道,“你若真派人去看著,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便同於告訴全京都城的人,庸王妃就在這裏。所以無需太過自責。”
“並非僅因為昨晚的事兒”,宸王垂首道,“其實大哥將秦穎月逐出王府,隻怕多半是因為兒臣。兒臣覺得,大哥那邊好像已經有了翻身的計策,正在用秦穎月做探路石呢……”
“因著知道兒臣對秦穎月有舊情,所以就故意冷落她、故意將她逐出府,為的就是讓兒臣出麵管她。至於大哥在之後還有什麼打算,兒臣就不知道了。隻是兒臣可以肯定,將庸王妃逐出王府一事,大哥一定是有意的。不然大哥又不是什麼糊塗的人,以大哥的性子,就算對秦穎月有不滿,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丟人的事來。”
宸王歎了一聲兒:“庸王妃完全是因著這些朝堂上的事情,才遭受了諸多無妄之災。而這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兒臣之前傾心於她。不想前些年不懂事兒之時的糊塗事,竟然給一個無辜的女人帶來這些禍端。父皇,若是不管她,兒臣於心難安哪!”
宸王說得情真意切,皇上不由得也被他的誠摯感染了些許。隨之輕歎一聲兒,但卻並未說什麼寬和的話。而是道:“既然知道是糊塗事,何苦還要繼續糊塗下去?還是早早了結了為妙。既然這女人是個如此麻煩的主兒,不如就賜她一死,免得你再去管她,也免得庸王再利用她。”
“忠貴……”皇上說完,便要喊李忠貴來傳旨。
“父皇!”宸王忙重重叩頭,落地聞聲。
自打出生以來,他還沒有向父皇叩過這麼重的頭呢。磕得自己的頭都嗡的一下兒,好懸沒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