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凜帝進殿剛要躬身,身前一人卻突然跪地:“臣下見過皇上。”說完迅速起身,毫不避諱的直視天凜帝,眼睛裏一片迷霧。
天凜帝一愣,望向迦黛,迦黛坐在鏡前,從鏡中冷冷的看著天凜帝。天凜帝慌忙扶起來人:“王兄怎麼如此生分,你我還需如此?”曦帝卻不慌不忙的回道:“此乃正禮,臣不敢逾越。”一句話頂回來,天凜帝倍感尷尬,隻能無奈的苦笑:“姑母之事不是你我所能預料的,這天意二字也委實難斷。”
曦帝剛要開口,迦黛卻突然出聲阻止:“皇上今日的課業可完成了?”天凜帝連忙躬身:“不敢讓母後費神,朕已都完成了。因擔心母後聽了襲後之事太過傷懷,故特來寬慰開解。”說著走近迦黛,從背後努力的用小手抱住迦黛:“卻不料母後已經不需要了。母後一向心疼曦哥哥不心疼我。”
迦黛沉默許久,突然很用力的握住天凜帝的手,含笑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說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意欲轉身間突然瞥見孤零零站在那裏的曦帝,下意識的鬆開了天凜帝的手,繼續道:“曦兒經曆此事,正在傷心之時,皇上應多多關心。本宮已經下旨要曦兒在宮裏住些日子,也讓你們兄弟相聚些時日,可好?”
天凜帝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臉上卻一絲也沒帶出,笑著放開迦黛,轉向曦帝:“朕求之不得呢。”
曦帝仍舊恭敬的躬身:“臣謝過皇上體恤。”但天凜帝卻分明看到曦帝眼中那掩不住的恨意。不知為什麼,天凜帝笑得天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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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
“朕不是下旨要你遠離帝都?你這是逼朕殺你滅口你知道嗎?”天凜帝憤怒的望著來人。
黑暗中人沉默許久,突然起身,躲開陰影,站在燭火下。
天凜帝不怒反笑:“你終於願意以真麵目示人了?”
隻見此人一襲影衛打扮,唯一不同的是以一黑巾遮住麵容。但此人天生一股高傲之氣,一望便可知有些來曆。
“你沒什麼想要問朕的嗎?”天凜帝打破沉默,“朕還是頭次見如此執著之人,為一個在明顯不過的答案糾結到非要跑回來送死。不知朕該讚你的忠義還是歎你的愚蠢?”
來人下意識的抬頭,望著天凜帝許久,一言不答。
天凜帝轉身拿起一個錦盒:“你沒話對朕說,朕卻有些事想問你,淩宜涵。不,或者朕該稱你淩帝?”
來人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不可置信的望著天凜帝。
天凜帝不動聲色的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看來,朕猜對了。”頓了頓,繼續平靜的說道:“祁國莫名病重的二皇子,城外的衣冠塚和同時淵國登基的淩帝。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淩宜涵不做回應,隻是問道:“你都知道一切了,還有什麼我可以解答的?”
天凜帝笑得極不自然:“論道聰慧,朕自愧不如。淩帝這些年瞞的好,連太後都被你瞞過去了。你到底怎樣脅迫先帝為你瞞過所有人,讓你詐死的?”
淩宜涵苦笑:“淩宜涵也好,淩帝也罷,都早已不在了。我隻是影衛,無名無姓的影衛。”
天凜帝卻步步緊逼:“回答我,先帝為什麼會幫你隱瞞欺騙?”
淩宜涵搖頭:“故人已逝,追問這些有意義嗎?”
天凜帝突然將身後羽漓的劍抽出,直指淩宜涵:“說,朕一定要知道。”
淩宜涵緩緩摘下黑巾,迎向劍鋒。天凜帝乍驚之下來不及收住劍勢,血珠沿著淩宜涵的脖頸緩緩下滑。
天凜帝呆望淩宜涵許久,突然頹廢的扔掉劍柄:“走,你走。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今生今世,”天凜帝歇斯底裏的喊道“我不要再見到你!”淩宜涵黯然轉身,緩緩離開,腳步竟有些踉蹌。
羽漓欲扶起倒地的天凜帝,卻見這個昔日沉穩的少年帝王如同幼童般脆弱無助,嘴裏隻不斷喃喃著:“我不要見到你。”眼裏,竟有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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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宮
迦黛機警的起身,朗聲問道:“是誰?”
來人站在離迦黛幾步之遠,靜靜的望著她。迦黛愣住,昔年的恩怨,委屈在此刻竟隻化成哽咽的一句:“我是在做夢嗎,宜涵哥哥?”
淩宜涵仍是望著她,沉默著。
迦黛小心翼翼的走近淩宜涵,不由得伸手探尋著那曾經熟悉又陌生的麵龐,聲音竟有些顫抖:“真好,我小時候就想著,我的宜涵哥哥長大後一定是這世上最美的男子,然後,他會等我長大,讓我做他的妻子,陪他一生。”
淩宜涵望著她,眼裏竟也濕了。迦黛仍舊癡癡的:“你不說話,是恨我殺了柒姐姐嗎?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隻是,太嫉恨了。嫉恨她有了你還不珍惜,居然害死你。”
淩宜涵終於開口了:“可是我活著不是嗎?你現在明白她其實是無辜的。她。。。也很可憐。”
這一句可憐觸痛了迦黛心底的傷:“她可憐?我為了你,為了淵國,孤零零的嫁到這陌生的地方。隻為了給你報仇,可是有一天卻告訴我你根本沒死。我的成全,我的犧牲,為的卻是一個假的你,一個對外宣稱已死的敵國二皇子。祁國這計真是狠毒啊。”迦黛突然怨恨的望著淩宜涵:“可是為什麼,你會答應幫助他們?為什麼,你要欺騙所有人,甚至我?”
淩宜涵苦笑,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逼他回答呢。
迦黛突然很冷靜的,一字一句,把淩宜涵逼上絕境:“你變了對不對。你愛上那個凜帝了對不對?所以你才一直不願離開祁國,所以你才情願上前線說服淵國退兵,所以你才答應先帝詐死,以便留在她身邊永遠守護她,對不對?”
淩宜涵退後:“不是,當然不是。”眼神裏卻是無法掩飾的痛苦與掙紮。
迦黛笑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所以,你才會守護在她的兒子身邊,為了保護他,你甚至不惜傷害我,拋棄我。”
淩宜涵急忙否認:“我沒有,我隻是不想柒兒枉死,我隻是不想你後悔。我從沒做過傷害你的事,從沒有。”
迦黛淒慘一笑:“你明知這幾年我是怎麼過的,你卻隻是站在那裏默默看著。你看著我殺了先帝,你看著我害死花錯,現在,你又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叫我母後的孩子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