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冥界(1 / 3)

天地混沌,濃霧肆虐,看不清腳下的路。這是哪裏?我是誰?我要去哪裏?腳步有些虛浮,仿佛走了好久,又仿佛根本沒離開過,一直就在這裏。一陣風來,簌簌拂過,霧氣淡去了一些。

紅色,妖異的紅色,大片大片的紅色,觸目驚心的紅色,如火,如荼,如血鋪成的地毯。血……腦海中有什麼閃過:來往的人流,車馬的喧囂,還有……溫熱的血。

原來我還是沒能閃過那輛呼嘯而來的轎車,一瞬間,沒來得及感到疼痛,隻覺得世界在那一刹那安靜了。路燈下的街道霓虹還在唱著城市的寂寞之歌,人群慢慢聚攏來,像一部無聲的電影。再後來,我就看到紅色的液體像一隻頑固的螞蟻慢慢地向外爬去,爬去。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血是那麼嫣紅,一如眼前這一片彼岸花。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彼岸花,又稱曼珠沙華,惡魔的溫柔,傳說中自願投入地獄的引魂之花,那麼美,卻又那麼殤。

有彼岸花開的地方,這裏應該是黃泉路了。“嗚嗚嗚…...”不知何處傳來的風聲,像似有人在傷心地哭泣。“快走,修要再磨蹭。”一個陰沉的男聲響起。我轉過身,看到後麵走來一黑一白兩個影子。黑衣之人麵如雕塑,俊美卻讓人覺得眉宇之間有一股陰鷲之色,高聳的帽子上寫著“正在捉你”四字;“唉,老哥,稍安勿躁,這豐都城又不是什麼人間仙境,你可不能要求個個魂魄都能像你我這般......”說話的是白衣人,隻見他一副大好人的模樣,喜笑顏開,頭上的長帽上寫著“你也來了”。他們的身後跟著一個白衣女子,雙眼無神,神情呆滯,她的雙手雙腳均有鐵鏈鐐銬,鐵鏈的另一端則握在黑衣人的手中。

這兩個難道就是黑白無常?也不像那些電視劇裏演的那般不堪入目啊。他們快步走過我的身邊,黑無常目不斜視,白無常經過我身邊時笑嘻嘻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一瞬間的皺眉,卻又很快繼續前行。

我不知道該去哪,隻能匆匆跟上他們的腳步。他們的步伐很快,看去好像是漂浮著前進,那身後的女子亦是如此。沒多久,我已累的氣喘籲籲,停下大口吸著氣。再抬頭卻已看不到他們的身影,稍作停頓,仍舊邁步前進。

身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白色魂魄,都是被牛頭馬麵牽引著前行。白色霧氣繚繞,四周傳來的喑嗚聲不絕入耳。要是在以前,遇上這種情況,也許我會怕的要死,但是在此刻,對於那茫茫不可知的前方,對於那些猙獰的麵目,心中卻仍十分平靜,人死了,原來真的沒有什麼是可怕的了。

不知走了多久,視野漸漸開闊,麵前出現了一條河,腥風撲麵,河水呈血黃色。岸邊上有一塊古舊的石碑,字跡已有些模糊不清,勉強看著好像是“忘川”二字。河中間有很多浮起的物體,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了口氣:一張張鐵青的麵孔,幹枯發黑的手高舉著,仿佛想抓住什麼,一些黑乎乎的蠕蟲爬滿其上。

重重吐出一口氣,又往前走了幾步,一座三層的石橋出現在眼前。上層紅,中層玄黃,最下層乃黑色。橋的這頭立著一座台,建造甚奇,上寬下窄,麵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走近看到上書“望鄉台”三字,望鄉台的旁邊還有一塊巨大的青石,最上麵刻著四個大字“早登彼岸”,下麵另賦有詩曰:“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來生她是誰飲湯便忘三生事。”字字鮮紅如血,猙獰恐怖。傳說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樣,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回,緣起緣滅,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千百年來,它見證了芸芸眾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該了的債,該還的情,三生石前,一筆勾銷。

一個身著漢服的老婦人站在望鄉台邊,看去已有七八十歲的樣子。頭發銀白,雙目炯炯,神情矍鑠,讓人感覺不到老者的暮氣。這便是孟婆了吧?幾個魂魄排著隊,孟婆把一碗碗的孟婆湯端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