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潺潺從遠處看見趙匡胤成功救走手下的兵士,放下心來,便要返回虛花門。剛走進山下的一片鬆林時,潺潺心生警兆,忽地立定,抬眼望去,見前方不遠處立著一人,正是釋空大師。隻見他神態悠閑地立於林中,正對著眼前的樹木看的出神。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散發出無比聖潔的光輝。潺潺不知他所來何意,站在一旁默然不語,一邊暗中積蓄著功力。釋空大師像沒有看到潺潺似的,自言自語道:“鬱鬱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真如。”
潺潺想起省心禪院一戰敗於這位得道高僧,後被淩子澈救走,因而引發一場孽緣,一時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冷冷地道:“釋空大師又有何指教?”
釋空大師緩緩扭過頭來,輕宣了一聲佛號,歎道:“潺潺姑娘本性純良,頗具慧根,可歎造化弄人,最終也沒逃開韓芷仙的魔掌,她死後仍為她盡心盡力,韓芷仙在天之靈,當也頗感欣慰了。”
潺潺戒備地道:“我選擇什麼樣的路,不勞大師指點。”
釋空大師雙目忽然射出淩厲的光芒,凝視著潺潺,一字一頓地道:“也許我該喚你碧施主。”
潺潺難以置信地望著釋空大師,嬌軀劇震。快九年的時間了,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可此刻竟由釋空大師親口說出,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釋空大師的臉上射出悲天憫人的神色,憐惜地道:“關於碧施主的家事,老衲深感同情與遺憾,那程繁也確是罪有應得,死不足惜。碧施主誤入魔門隻是無可奈何之舉,如今既已報了大仇,沒有必要再錯上加錯,破罐破摔。”
潺潺強壓下起伏的情緒,沉聲道:“大師到底想說什麼?”
釋空大師的眼中閃現出智慧的光芒,緩緩道:“想必碧施主已經知道我安排了子澈去助那後周皇帝郭威,隻要魔門不橫加阻擋,天下統一將指日可待。如今碧施主能助子澈救出趙匡胤手下,正說明施主內心的善良。”
潺潺神情一黯,低聲道:“大師不要再說了,以前的碧夜心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在世上的隻有虛花門的宗主、韓芷仙的弟子潺潺。”
釋空大師柔聲道:“人活在世,不必一味執著於過去的羈絆束縛,更不必承擔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重負。碧施主何不棄暗投明,讓自己活得灑脫自在一些呢?”
潺潺眼中複雜而矛盾的神色一閃而過,毅然絕然道:“說來說去,大師不就是希望我虛花門改邪歸正,退出爭霸天下的舞台,最好再助那郭威一臂之力。今天我把話再明確地說一遍,我已經答應了師尊的事一定會盡力去做,除非我死了。”頓了頓又續道:“大師這次來若是想阻擋潺潺,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釋空大師搖頭苦笑了一下,艱澀地道:“碧施主誤會了,老衲這次來並不是要用武力逼你退出天下之爭,上次與鍾塵軒一戰已給老衲造成了永遠不可治愈的內傷,再沒有實力與人一戰了。老衲隻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一個未了的心願。老衲曾與令尊有過往來,實不忍心看到碧施主泥足深陷,更不忍心看到天下黎民百姓再受戰亂之苦。如今老衲人事已盡,碧施主好自為之吧。”
潺潺聽到釋空大師身受內傷,心裏湧起複雜的感覺,戒備之心大減。
釋空大師像是沒看到潺潺臉上的驚訝神色,麵容回複止水無波,話題一轉,淡淡道:“碧施主既然一心想完成令師的遺願,那麼現在一定很想手刃鍾塵軒為令師報仇。可不知碧施主有什麼辦法可以殺死如今天下武功最高的聖王呢?”
潺潺聞言又是一驚。自己確有初步的計劃,待郭威統一天下後,再借其力量除掉鍾塵軒,可到時候是用毒用計還是硬拚都還沒有具體的計劃,再加上鍾塵軒竟然出乎意料地要自己嫁給他,使她的計劃大亂,所以釋空大師的問題真把她問住了。
釋空大師眼中露出凜然的神色,肅容道:“鍾塵軒的魔功已經練至出神入化的境地,再無破綻可循,老衲敗在他手下不說,連鑽研他武功多年的韓芷仙也最終命喪在他手裏。若碧施主想以武力取勝,那隻能是以卵擊石。”
潺潺心下凜然,釋空大師說的確是實情。以自己現在的功力,若要趕上師尊少說也需要個三年五載,但師尊對鍾塵軒是何等熟悉,自己再加上十年八年也不是他的對手。以鍾塵軒現在的武功,想殺死他絕對是癡人說夢。師尊曾經說過他的軟肋是愛好琴曲,可當時師尊又說時機不成熟,至於時機何時成熟,成熟了又能否奏效,她確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釋空大師續道:“雖然鍾塵軒武功已登峰造極,可但凡是人總有他的破綻,所以自從與他一戰之後,老衲一直在研究他的破綻。”
潺潺心中暗自一驚,心忖:難道他也知道鍾塵軒的軟肋了嗎?遂不露聲色地道:“請大師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