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吃驚不小,臉上自然流露出絕不是假意敷衍他的震驚神情。但令她震驚的卻不是讓她做褒姒那句話,而是趙匡胤成為皇帝那句。刹那間,多種念頭在她腦中一一閃過。趙匡胤為郭威的禁軍統領,手握重兵權,確有擁兵自立的資本。再加上趙匡胤的名聲早已高過郭威,誰都知道沒有趙匡胤就沒有郭威的皇帝身份,這種功高震主的人,恐怕遲早會受到皇帝的猜忌。此次他與妹妹和一眾手下來到長安也定是有他的目的。對了,潺潺想起趙匡胤的妹妹拉著淩子澈那興奮的神情,忽然明白了,趙匡胤兄妹這次來長安是為了尋找賢士能者,而淩子澈無可奈何的表情也表明以佛門護法為代表的長安釋空大師一派已站在郭威和趙匡胤的陣營一邊,助他們爭奪天下。釋空大師眼光獨到,極有遠見,難道趙匡胤真有可能成為真命天子不成?聯想到昨日談論未來時趙匡胤那俾睨天下的氣勢,潺潺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師尊啊,你還是棋差一招。掌控南唐勢力並不能左右大局,要想操縱天下,必須由後周入手,而眼前的這個人,實是成敗的關鍵。
趙匡胤望著臉上陰晴不定的潺潺,還以為自己的話說重了嚇到她了,歉然道:“在下剛才一時口不擇言,絕不是有意冒犯,還望潺潺姑娘見諒。”
潺潺瞬間回過神來,看著這日後也許會成為真命天子的人,試探地道:“將軍真會開玩笑,潺潺若成了第二個褒姒,豈不是也成了千古罪人了嗎?將軍這句話以後切莫再提起,以免遭到殺身之禍。”潺潺這麼說意在試探他剛才想當皇帝的那句話,是隨口說說,還是真有此意。
趙匡胤聞言也是一驚,想起當日郭威因有反叛之心而遭後漢隱帝追殺,暗怪自己一時情難自己,說話不知輕重深淺。郭威乃是一位明君,自己根本沒有與他爭皇位的念頭,卻因為這句話而讓人誤會,赧顏道:“多謝潺潺姑娘提醒,趙某剛才一時糊塗,此話以後決計不再提起了。”
潺潺心中一凜,心想他就算真有此意,也不會在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人麵前承認,嘴上卻淡淡地道:“將軍不必介懷,潺潺不會記在心上的。”
趙匡胤望著潺潺絕美的側臉,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她並沒有怪他,憂的是剛才好不容易借曆史表明心跡,卻換來她一句不會記在心上。唉,算了,此事急不得,否則隻會適得其反。想到這裏,把要脫口而出的話強咽回到肚裏。
此後二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語。走到昨日那處雪霽亭時,潺潺立馬道:“這裏離潺潺的住處很近了,將軍時間寶貴,就送到這裏吧。”
趙匡胤難掩臉上失望的神情,正要說什麼,潺潺微笑道:“潺潺與將軍一見如故,若將軍以後有事找潺潺,就到這裏吧。若潺潺不在,將軍可在亭中留言。潺潺若想見將軍,定會去府上拜訪。”說罷嫣然一笑,策馬加速而去。
潺潺從山道中轉了個彎,確定趙匡胤走遠後,加速向虛花門掠去。一到虛花門,潺潺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討有關趙匡胤的事。這時屬下來報,說昨日聖王在城北俘獲一批兵士,根據時間地點,該是趙匡胤失散的手下。潺潺陷入沉思中。鍾塵軒難道也看出趙匡胤在後周的地位和重要性,因而出來橫加阻攔?鍾塵軒早有統一天下的野心,他定不會眼看著趙匡胤輔佐下的後周羽翼越來越豐滿。想到此,潺潺心中一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越多的人牽製鍾塵軒,對她虛花門來說越是件好事,且靜觀其變,再作計較。遂安排好人手暗中監視鍾塵軒和趙匡胤兩方麵的動靜,自己則向閑雲宅趕去。自己已有數日不在,希望不要引起鍾塵軒的懷疑。
此時已是午後時分,暖陽融融,積雪漸消,難得的冬日裏的好天氣。潺潺來到閑雲宅外的一條小河邊,緩步上橋,忽然心生警兆,倏地立定。隻見一艘小船自遠處向橋下飛速駛來,一人長身立於船頭,衣袂隨風拂動,飄然欲仙,正是聖王鍾塵軒。快到橋下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船來,抬頭遙望著橋上的潺潺,雙目射出銳利的精芒。河麵上瞬間恢複到剛才水平如鏡的樣子,竟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潺潺心內凜然,表麵上卻裝出一副驚恐的表情,轉身就要從橋上跑開。鍾塵軒從船頭躍然而起,優雅地落在了潺潺的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擊敗韓芷仙成為再無人能敵的魔門聖王後,他的氣勢更加強大,雙目魔光閃爍,緊盯著潺潺道:“潺潺姑娘一定是做了對不起鍾某的事,否則怎麼會一見到我就想逃呢?”
又看見這個親手殺了師尊的人,潺潺心裏的複仇火焰瞬間被點燃,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在他麵前,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則不僅報不了師尊的大仇,自己的性命也隨時不保。
潺潺被鍾塵軒攔住去路,聲音顫抖地道:“上次潺潺差點死在先生手裏,先生這次來仍是想要置潺潺於死地嗎?潺潺究竟與先生有什麼血海深仇,你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