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塵軒的聲音自林中響起：“淩少俠果然不負釋空大師厚望，竟能接住我的玄空掌和裂空拳，如果傳到江湖上，足夠你引以為傲。今日我信守承諾，放你二人性命，下次再讓我遇上，就是你的死期。”言未畢，人已消失於林中。
他並非不想殺淩子澈，隻是他剛與韓芷仙一戰，已受了不輕的內傷，而為了取淩子澈性命，這第三招他已是全力出手，沒想到他竟能全身而退，心知自己真元損耗劇烈，今日絕難取他性命，倒不如信守承諾，送他個順水人情。
趙素言驚叫著向淩子澈跑去，駭然發現他慘白的臉上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右肩上滲出的鮮血已染紅了整條袖子，雙眼一紅，幾欲落淚，低聲問道：“你瘋了嗎？就因為我救過你，你就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淩子澈心中正想著鍾塵軒受了內傷還厲害至此，不禁為潺潺擔心起來，聞言嘶啞著嗓子，艱難地道：“就算你沒救過我，我也不會任由鍾塵軒隨便殺人。今日一戰，我已摸清了鍾塵軒的底細，受益匪淺，你不必自責。”頓了頓又道：“江湖險惡，以後不要再魯莽行事了。”
趙素言想起他剛才那句“以自己的命換她的命”，芳心一顫，眼中露出款款深情，輕聲問道：“你是在關心我嗎？”淩子澈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既尷尬又虛弱地轉過頭去，閉上眼睛，繼續調理翻騰不止的內息。趙素言望著淩子澈因為救自己而失血過多慘白的側臉，神情一黯，不再說話，撕下一塊衣襟，匆匆為他包紮起來。本來自己因他是佛門護法、行俠仗義而心生仰慕，可如今見他視救人為己任，一刹那又突然希望他不是佛門護法，心中矛盾不已。如果他不是佛門護法，救她不是出於義務和責任，而隻是因為她是趙素言，那該多好。
午後時分，天空忽然由晴轉陰，天上烏雲密布，北風陣陣，仿佛在醞釀著一場大雪。虛花門弟子抬著韓芷仙的屍體，步履沉重地來到陵溪山腳下，與在那裏等候多時的潺潺會和。潺潺早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此刻見眾人臉帶淚痕，神情萎頓，一顆心直往下沉，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為首的弟子綽號為“冷麵妖姬”的甄娘把上午魔門大會上發生的事簡要地跟潺潺說了一遍，潺潺望著韓芷仙冰冷的屍體，心想鍾塵軒果然是技高一籌，師尊雖然抱定了玉石俱焚的決心，可還是沒能取他的性命。望著虛花門弟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潺潺心中想起韓芷仙臨走前讓自己立的誓言，知道自己如今責任重大，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撫人心，使她們盡快從師尊敗亡的陰影裏走出來，否則虛花門將會從此一蹶不振。想到這裏，潺潺深吸口氣，對一眾師姐妹道：“師尊早已料到鍾塵軒魔功大成、絕難應付，所以此次參加魔門大會之前便抱定了與他同歸於盡的決心。雖然鍾塵軒僥幸沒死，但也一定身受重傷，潺潺既在師尊麵前發過誓，便一定會為師尊報此深仇大恨。”甄娘擔憂地道：“可是聖王今日說了，若我們虛花門弟子誠心歸於他的門下，他必當妥善待之，但若心存他想，就隻有死路一條。”
潺潺平靜地道：“表麵上我們當然要對他虛與委蛇，不讓他發現我們的真實想法。其他的事我自有打算。希望眾位師姐妹能夠團結一心，全心全力把虛花門發揚光大，完成師尊統一各大魔門勢力、進而掌控天下的願望。”
甄娘帶頭道：“從現在起，潺潺就是我們虛花門的新任宗主，我們定當聽從宗主的命令，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虛花門千秋萬載，花開不敗！”
眾弟子都親耳聽到韓芷仙生前任命潺潺為新任宗主，也知道她是如今派內唯一練成虛花大法的弟子，便不再有異議，轟然應諾。潺潺與虛花門幾十名弟子穿過山間密道，來到峭壁之下，忽然心生警兆，仿佛可以捕捉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陰森殺氣，不禁倏地止步。此處前是絕壁，後是陰暗狹窄的密道，可謂進退不得，若有人埋伏在此，就隻有力戰一途。甄娘等人見潺潺突然停了下來，心知不妙，也紛紛停住腳步，還未來得及察看前方情況，忽聽得幾聲冷笑，魔門五巨子帶領著一眾手下從崖底的樹林裏走了出來，眨眼間便將虛花門弟子圍在中央，前後的退路均被截斷，除非她們肋生雙翅，否則絕難逃得出去。潺潺的玉容冷靜如常，腦中卻飛快地思索著，虛花門地址隱秘至極，若無內線，他們絕難找到此處，更別說提前在此埋伏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