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家的大堂中駭然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來悼念的人們的腳步聲沉鬱地回響著。正中的香案上立著一塊靈牌,上書“昔氏十六代長孫崇書之靈位”,案前兩側站滿了前來悼念的人們,有受過恩惠的貧民,有身為世交和摯友的貴族,有生意來往的商人。漠然、淒楚、冷靜、悲痛,神色各異。站在香案前失神的是逝者的親弟弟,昔崇信。
除此之外,最受人矚目的是兩個半大的孩子,他們一個是男孩,才滿九歲,另一個是女孩子,比男孩兒還要小上兩歲。他們是昔崇書的子女,昔崇書為人正直,沒有側室,兩個孩子都是正妻所出,從小受盡萬千寵愛,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此刻他們跪在案前,茫然無助。父親辭世,母親悲痛欲絕,竟然落發出家。如今他們唯一的親人就是眼前這適合管家、卻委實不夠資格作一族之主的叔父。
兩個孩子一動不動地跪著,直到昔崇信讀罷悼文,香案上豎滿了參差不齊、優劣各異的香燭,才叩拜了先父站起。
悼念完畢的客人由新聘的管家送離,昔崇信將兩個孩子領到內堂坐下,又緩緩道:“我是側室所生,不比大哥的身份冠冕堂皇,又不甚好學,沒什麼本領,因得從小飽受人譏諷和冷眼,每每回到房內都會默默落淚,隻有大哥安慰我、關懷我。直到昨日他長眠前還願意將家產留一半給我,這一世,我再難還此情分。景兒,羽兒,你們還小,盡管繼承了一半家財,但畢竟當不了家。”說到這裏,他的眼裏隱隱有苦笑的神色,“你們雖小,但想必也明白,我多少是個當管家的料兒,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將這個家交給我,待你們長大成人,滿十八歲了,再同我商量分家事宜,也算我盡了點心,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既然他開口了,也等同於沒有轉還的餘地了。兩個孩子對望一眼,不加思索道:“但憑叔父作主,侄兒無異議。”
昔崇信雖料到他倆尚未成熟,心思單純,但還是為兩人的幹脆訝異,片刻後才又欣慰笑道:“如此甚好。”